“怎麽了?”他低声询问。
她不自然地撩了撩头发,“没事,有点热而已。”
沈逸点头,随手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皮筋递给她,没再和祁世霖聊下去,带她往车边走,低下头时,目光无意瞥见她脚上贴得歪七八扭的四个创可贴。
他皱着眉拉住她,“你脚怎麽回事?”
“什麽?”
周京霓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垂下眼,恍然一“哦”,扶着他,翘起脚,手指勾了下鞋边,解释道:“这鞋有一点磨脚,就贴了几个创可贴。”
“出血了?”
“嗯。”
沈逸瞥了她一眼,蹲下身,让她扶着自己肩膀,轻轻揭开卷边的创可贴,看见两处指甲盖大小伤口,手指一顿,一言不发地全部撕下来。
“你干嘛!”周京霓着急地去扯他手。
“你说我干嘛?这麽热的天,还搞一堆创可贴闷上。”沈逸一把握住她乱动的脚踝,把平底鞋後跟压平,语气不容拒绝的差劲,“踩上,我去给你拿鞋。”
周京霓被凶得咽回去剩下的话,轻哦一声,站在原地,看着他从车里找来一双干净的白色拖鞋。
“不开车的时候你先穿这个。”沈逸把鞋放在地上。
鞋是他的尺码,穿在脚上略显滑稽。
她走了两步,左右看不顺眼,小声吐槽道:“好丑,还是我的鞋好看,磨脚也好看。”
沈逸拎着她换下的平底鞋走在前面,“不穿就光着脚走。”
“知道了!”
周京霓敢怒不敢言,朝他背後空挥了一巴掌,却凑巧被他回眸警告的眼神逮捕到,她手僵在空气中,尴尬地晃了晃手腕,扯了个笑。
沈逸懒得戳穿,扬唇哼笑出声,“真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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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山无非是在盘山公路上开车遛弯,周京霓车技还算不错,跟在车队中间,开的不快不慢。
山体间,绿叶如影,蝉鸣环绕。
车里在放歌,她戴着墨镜,落下全部车窗,打开敞篷,手肘搭在扶手上,左手单打方向盘,头发向後吹,投在侧脸的光斑忽明忽暗,视线漫无目的地望着前方,偶尔飘落在後视镜上。
後面是沈逸的车,後视镜里,他手腕搭在窗沿上,指尖夹着烟,距离不远不近地追随着。
似乎是知道她在看,他忽然伸直胳膊,比了个“耶”。
她看着那个幼稚的手势,笑起来,心境却不同以往,好像陷进旋涡里,思绪一阵乱。
出发前,因为沈逸车技好,又熟悉路段,所有人都毫无例外地想让他继续做头车领路。
他却无所谓地让给了周生淮,还对朋友说了一句,“我跟在周京霓後面就行”。
这句话,她总觉得很熟悉。
好像是初一那年,两人一起参加数学竞赛。考试那天,沈逸高烧近四十度,发挥失常,她侥幸拿了一等奖,因为不清楚事情原委,得意地在两家饭局上炫耀,导致他回家就被骂了。
後来班主任无意提起,她心里总觉得愧疚,就跑去找他。
“对不起嘛。”
“……你怎麽不早说你发烧了,害你家里被骂……”
她一直在道歉,他就耐心听,最後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说:“周杳杳,你拿到就行。”
又比如,学校开元旦晚会,他们班被安排在靠前的位置,她坐在後面看不清,就趁他和朋友去厕所的间隙,偷摸霸占了他的座,本以为他回来会生气,结果只是朝她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丢下一句,“你坐吧,我去後面了”,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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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麽,一向不轻易拱手让任何东西的沈逸,无形中总顺着她来,好像真的如姜栀所言。
他对她很特别。
对她好到超出了朋友的关系,只是,三种感情的边界太模糊,她分不清。
也不知是何时起,她开始在意他身边出现的其他异性,听到那些开他们玩笑的话会不知所措,曾经亲密的动作,此刻再想起,居然会失神。
——沈逸于她,好像不一样了。
心跳与山风,共频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