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着眼睛,蜷缩在他的身侧,抱得很紧。白沉星掩了掩被子,担心她照亮,又搂着她的脊背,这才闭上眼睛。
两人都睡得很沉。
没有人再装睡。
桑小叶做了一个梦。
她又回到了清明殿,梦到了杨玉环。
杨玉环仍然坐在殿内,望向窗外,血雨从没有关闭的窗户露进来,滴落在地板上,一个个黑色小点从血液中钻出来,就像一团正在飞的小腻虫。
桑小叶问:“你不是杨玉环吧?”
她想到何月晟的话,认定杨玉环身上有他拿不走的钥匙。
究竟是什麽呢?
正在静坐的杨玉环缓缓睁开眼,没说话。
她的眼神十分空洞,就像一望无际的深渊,狭小的溶洞让人望进去了就喘不过气。
杨玉环身上有很浓的凄凉之感,静悄悄的,但仍然能听见宫女走来走去的声音,那不是服侍他的宫女,而是看守她的人。
桑小叶当即有一个想法,就不是杨玉环。
但她并没有感觉到杨玉环对自己造成的威胁,杨玉环就像一个孤苦无依,无家可归的人,不,雕像。
桑小叶思考,何月晟来找过杨玉环,他是为什麽受伤的?因为杨玉环还是因为张永鱼?杨玉环身上是否有打开墓室的钥匙,或者结束这一切的根源。
“你认识张永鱼吗?”桑小叶好不容易说出口。
杨玉环微微愣了一下,红艳艳的嘴唇微微张开,眼睛仍然没有光,苍白的手指抚摸自己的脸颊,然後细声吸气问道:“你们。”
“什麽?”
“你们不是一起的吗?”
一起?
桑小叶感觉自己身体一阵恶寒。
她怎麽会认识张永鱼?
“你们来这里不就是为了看看我吗?偷走了我的裙摆,我的发簪,我的手帕,我的芙蓉花。”杨玉环突然笑起来。
白禀衷偷走了裙摆,裙摆变成了杨玉环。
杨玉环到底是什麽变的?
杨玉环侧头看着桑小叶,脸颊的皮肤下阴影有什麽东西在咕唧咕叽的蠕动,但只有在光影之下才能发现细小的隆起和凹陷。
“看呀,他一直在跟着你呢。”杨玉环擡起手指指向门外。
豁然间一道闪电凭空划过,将血雨的黑夜找出了一片白光。
桑小叶後退一步,他突然看见黑暗中占着一个男人的身影,消瘦像干巴巴的腊肉,就像□□枯的树枝盘根错节的扭曲形成了人类的框架,宽大的袍子在雨夜中飘来飘去。
张永鱼?!
他的身影融入黑暗中,桑小叶看不清楚,但那个人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好似在警告她,进入了不属于自己的地盘。
“皇帝死了,他却每天都来。”唱杨玉环滴滴浅浅的笑起来,开始笑得很轻,後来嘴角憋得很大眼球突出嘴唇几乎裂到了耳朵笑声越来越浓烈狂妄。
“不是皇帝,是那个该死罪恶之人。我会杀了他,我会将他碎尸万段哈哈哈哈哈!”杨玉环笑的越来越激烈,几乎喘不上气,小腹有什麽东西鼓鼓囊囊的,似乎要从她的皮肤底下跳出来。
豁然梦醒了。
桑小叶大汗淋漓,说不上害怕,但全身上下都是冷的。
白沉星手指动了动帮她捋过了贴在脸上的潮湿的头发:“做噩梦了?”
“我没有看见杨玉环身上有任何钥匙之类的东西。你觉得何月晟我想让我们找到什麽?”桑小叶疑惑,把刚才见到的都告诉他,“但我觉得杨玉环并不想伤害我,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
桑小叶不知道如何描述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被重新组装起来的人。四肢充满了不协调,因为被什麽东西填充过,所以脸颊也坑坑洼洼的,就像整容过度那样。还有,她说张永鱼和我们是一起的是什麽意思?我看见他了。”
“霞毋的力量让你们接近。也许他根本没有死——他的墓是空的,他把自己藏在了叠空间内,这样就可以永远和杨玉环在一起。”白沉星分析道。
“但我们观察了清明殿那麽久,都没有见过张永鱼。”
白沉星想了想:“怪物,被异化的怪物阻止了他,甚至最後他也会被异化成怪物。相当于这个世界的主人已经没有了,但这个世界还在以不可控的方式运行下去,形成了自己的生态系统。根源就应该在清明殿和张永鱼的墓。”
桑小叶想了想,白沉星说的逻辑没有问题,那张永鱼都变成游戏里的大boss,还是自我生産自我进化,这怎麽办?
她沉默了很久,突然问到:“你能搞到枪吗?盐渍子弹,黑狗血子弹,圣水子弹?当然如果是红色就好了,红色辟邪,让他们感受一下真理武器的魅力。”
白沉星笑了笑,从身後搂住了桑小叶的小腹,把她揽到了自己怀里:“那我一定给你找一把最漂亮。”
“别吹了。你会做炸药吗?”
“不会。”
“我也不会,要过春节了。”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