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右手提着一盏风灯,手臂半弯,风灯只及他胸口的位置,蜜色的光芒映亮他棱角分明的脸颊,还有那双莹莹闪烁的眼睛。
似乎天上的星辰都落在了他的眸子中,他就那样站在不远处,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云景怡愣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为何此时自己会出现这个地方,她手中已经灭掉的风灯抖了抖,手指几乎快要握不住。
良久,她佯装漫不经心,缓缓道:「一时难以入眠,所以在湖边走一走,未曾想竟然在此遇到沈将军。」
那人依旧立在原地,月色下,似乎他的嘴角弯了弯。
云景怡朝他的方向走近了几步,略有疑问:「将军是如何点亮这灯?」
难道沈星煜也随身带着风灯,可是,方才并未见到这附近有什麽光亮,他又是如何将这风灯再度点亮?
「因为,军中习惯,我会随身带着火绒。」
沈星煜从怀中掏出一支火绒,薄唇轻吹,「咻」地一下,一股淡黄色的火苗出现在火绒顶端,他向孩子一般朝云景怡讨好着笑了几下,明亮的眼睛闪烁着光芒。
「那劳烦沈将军帮本医师点亮灯盏。」
她说着,欲要打开风灯顶上的小盖子,然而当她刚刚伸手覆上,那人左手利索地一挥,火苗顿时熄灭。
云景怡不解地看着他,那人在月下中朝自己走了过来,轻轻地,从她指间拿走已经灭了的灯盏,他掌心中的光芒笼着二人越来越近的身型,似乎将要帖在一起。
「有我在。」
他挺拔的身影笼罩着自己,声音在头顶响起,方才的冷淡锋利尽数消失不见,此刻听起来,竟然显得十分温柔缱绻。
月色下,烛光中,云景怡定定看着眼前的人,他的脸庞映着蜜色的灯光,棱角分明,却不再凌厉。
将她半晌没有回应,沈星煜微微侧了一下头,饶有兴趣地问:
「云医师为何深夜难眠?」
「最近这些时日,经常梦到一些奇怪的东西。」
云景怡说着缓缓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或许与离开师门太久有关,老侯爷的病症已逐渐稳定,待中秋节後老侯爷再无大碍,本医师同青鸾姑娘便要回师门了。」
她自顾自地说着,却未察觉到,月色下对面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
沈星煜似乎突然想起来什麽,他朝云景怡贴近了一些,声音轻柔:
「今日月色如此之好,云医师可否同在下共饮一番,酒後也可稍作好梦。」
云景怡吓了一跳,匆忙摆手:「啊,不可不可,本医师曾经答允过他人,再也不会饮酒了。」
「哦?还是你那位小师弟?」
他面上未露波澜,心中却一股无名的醋意,他回想起那日下山,景竹在山门前百般叮嘱她不可再饮酒,还提到她上次饮了酒之後,只是未等景竹说出口,便被她匆忙打断了。
「小师弟?你是说景竹啊……」云景怡提到小师弟,语气松缓了几分,「我确实曾答允过他,不过我方才说的是师傅,本医师确实曾答允过师傅不再饮酒。」
「为何?」
沈星煜更加好奇了,饮酒本是私下之事,为何连云老谷主都亲自管着她?
「哎呀,沈将军不要再问了!」云景怡用手捂着脸,闷闷的声音从手掌中传出来,似乎还带着一丝羞涩。
「那可惜了,沈星烨可是在西苑中挖坑埋了不少酒,其中还有尚好的梨花白。」他一脸惬意地看着眼前的人,口中漫不经心又步步引诱。
果然,她好奇地抬起头,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看向自己:「梨花白,那是什麽?」
「是天都城太白酒肆每年的珍藏好酒,梨花开放时节采摘酿成,沈星烨每年都会在苑中囤一些。」
「喝了不会上头?」
「自然不会。」
「那我们怎麽才能知道二公子把酒埋在哪里了?」
「常俞每年都会告知我他埋酒的方位。」
「那我们偷偷喝了他的酒,万一被他发觉……」
「无妨,他在府中,谁都打不过。」
云景怡眸中一亮,挑了挑眉:「走着!」
……
星夜寂静,巡逻的护卫见到世子一手提着风灯,另一手牵着云医师的手,悄无声息地飘进了西苑澜星阁。
为首的护卫吃了一大惊,刚想开口询问,沈星煜隐入西苑前的身型陡然一转,一道暗示的目光射过来,护卫顿时心知肚明,悄然调转了路线朝其他方位走去。
我的天啊,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将军怎么半夜拉着云医师偷偷溜进二公子的苑中啊?
这还是沈将军吗?
就当没见到,要不可能明日饭碗不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