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慌忙点头:「只要爷您看上,小人这就吩咐下去!」
沈星烨临着楼梯护栏,骨节分明的手指朝一楼堂内某一处轻轻点了点:
「那就红烟吧姑娘吧,听闻自从舒仙子负伤後,红烟姑娘在整个天都城一时风头无二,本公子倒是想一见芳泽。」
小厮心中暗暗将沈星烨骂了八百遍,今日点了红烟姑娘牌子的是庆国公家的庶子,虽然是个庶子,但是生母在庆国公府里相当得宠,就连嫡公子都不敢与他相比。
若是此时让红烟过来陪沈星烨,那岂不是又要出乱子!
这镇北侯府往日里对这风月之事并不感兴趣,这段时日是怎麽了,府里中了邪吗?
见到小厮一脸为难的模样,沈星烨心中暗自一笑,抬步朝最後舒音音所在楼层最後一段楼梯走去,正当此时,一个圆滑的女声在高处响起,沈星烨抬头一看,说话的正是花婆婆:
「这不是镇北侯府二公子吗,今日怎得闲来我这们碧海阁,您可是稀客,小松子,二层那个最大的包房给二公子用,吩咐姑娘们好好伺候。」
花婆婆穿着一身艳丽的桃红衣裙,头上戴满了金饰,一边说着一边往楼下走,口齿之间将「稀客」两个字说得极其重,她堵住沈星烨的路,并不打算让他上楼。
她的话音刚落下,几个小厮分别从楼上和楼下围了过来,这里是整个碧海阁的高处,以往只有花魁舒音音住在此处厢房中,自从舒音音断了腿後这里便被暂时隔断,所以一时无人发现这里发生了何事。
沈星烨将围过来的小厮挨个打量一番,看这架势,今日是不打算让自己过去了。
他斜斜地倚在护栏上,唇角勾了勾:
「花婆婆,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中秋那日舒仙子意外坠落摔断了腿,还是我们侯府的医师前来相助,舒仙子这才得以保全双腿,怎得今日二公子我想见一面都被阻拦在外?」
花婆婆抬手示意小厮们向後退,她圆胖的身子走近了一些,声音也放轻了些许:
「二公子,您也知晓其中情景,自从音音伤了腿,那位就派了人日夜守着,别说是你,就算是我们碧海阁中的人也难轻易一见啊。」
她一边说一边呜呜咽咽起来,手中的帕子佯装擦泪:
「音音是奴家自小看着长大的,她的伤一日未愈奴家便心痛一日,实在不忍心唤她此时出来见客啊。」
「您就高抬贵手,今晚您随意消遣,奴家绝对不会走漏任何风声。」
沈星烨依旧保持斜倚在栏杆上的姿势,这花婆婆将二皇子抬了出来,话里话外都在警告他,连我们碧海阁的人都不敢轻易见舒音音,就算你是侯府二公子,难道你还能压得过皇子?
花婆婆说完便假惺惺地擦泪,眼角视线却牢牢盯着沈星烨。
这风月之地本就是各路小道消息的汇集之处,这段时日,前来寻欢作乐的公子们或多或少都提到镇北侯府,言语之间传闻,这镇北侯府要出事了,能不能撑到年节都悬。
只要他今日不在楼里闹事,吃了酒,消遣了姑娘,安安稳稳送出去便万事大吉。
在这个节骨眼上千万不要惹出什麽岔子!
她心中正暗暗盘算着,沈星烨的声音在远处不紧不慢道:
「可是,本公子今日谁都不想见,只想见舒音音啊。」
花婆婆擦着眼泪的手停了下来,好不容易挤出了一滴转瞬间乾涸在眼眶里,舒音音不愧是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无论容貌还是舞艺皆是整个天都城最上乘的。
虽然如今断了腿,但是那位二皇子并没有因此抛弃舒音音,反而流水一样的送滋补药品过来,更是大手一挥给了碧海阁整整两年的花销。
整个京城的勾栏都暗自看着音音是什麽下场,碧海阁是什麽下场,有了二皇子送来的花销,这碧海阁再撑两年尚且不是问题。
所以,此时此刻绝不能轻易得罪二皇子!
花婆婆脸上堆着的假笑缓缓消失,眼睛狠狠盯着沈星烨,这镇北侯府是专门与自己过不去吗?
前段时日因为沈星煜与忠国公嫡次子的事,京畿府尹卢大人来来回回带人回去审问,刚刚缓过些许元气,这二公子今日又非要见舒音音?
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就是一个风月勾栏,开罪了忠国公府暂且不论,毕竟那忠国公全府都像傻子,今日竟然要开罪二皇子!
这生意还怎麽做下去!
「二公子,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您何必要为难奴家一个在烟花之地讨饭吃的老鸨子呢。」
花婆婆说着,朝身侧一个小厮使了个眼神,那小厮立刻心领神会翻过栏杆朝楼下跑去。
沈星烨依旧云淡风轻,心里猜测着,这小厮应当是去了二皇子府上报信吧!
虽然二皇子是个心智不全的人,但是毕竟有皇族身份,普通门阀还真不敢随意得罪一个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