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景怡把小木盒往田医师的方向推近了一些,声音急切:
「这血婆娑之毒并非无药可解,家师曾从北域师伯寄来的信函中收到一棵血婆娑,後闭关半年才找到能解除此毒的解药。」
「密陀僧!」
田医师心中一震,师弟居然破解过此毒?
既然已经找到了解毒之法,只要回禀当朝陛下,拿到分量足够的密陀僧即可,为何会今日深夜来向自己请求一并同行前往北域?
田医师十分不解,沈将军是戍边大将,眼下因为抵御外敌中了毒,只要军医派人送一封求助信给当朝陛下,拿到密陀僧便可救沈将军性命。
无论怎麽推断都不能形成眼下困局,难道这中间出了什麽蹊跷?
银发医师深深皱着双眉,一双精利的眼睛盯紧虚空之中某处,对,密陀僧!
这味药在京城已经断货了许多年头,原本这药产自南疆山脉区域,制作工艺极其复杂,南疆这十来年大大小小洪涝不断,平民百姓们四散逃离,匠师们也放下了这门手艺,换其他法子谋生。
一来二去,这味药竟然渐渐销声匿迹了。
有一年,那时自己尚未从司药局卸职,一日韩御医领着一个小厮走进司药局,一走进来便招呼大家来瞧瞧这盒子中的东西,众人围拢一看,盒子中居然躺着几块深褐色矿石。
正当几个新入职的年轻御医不解时,资历较深的老御医喜出望外:
「啧啧啧,这居然是那味密陀僧,想必是南疆那位孟巡查史进贡的吧。」
「南疆连年洪涝,这孟大人居然还能寻到匠师制成这味药,这可当真是了不得啊。」
若自己推断没错的话,宫里这是逼着镇北侯府主动放下军权,来换沈星煜活命!
後堂门窗紧闭,未有寒风吹进却令田御医忍不住一阵阵脊背发寒!
田医师将声音放得极低:
「云姑娘,老朽知晓宫中有这味密陀僧,只是不知能不能进宫求得。」
云景怡摇了摇头,神色凛然:
「侯府已经派人去打听了,宫内称陛下今日病症严重,已经下令关闭了宫门,任何人都不能进出。」
陛下病症严重?
田医师的神情骤然收紧,陛下的病症这些年确实越来越严重,然而眼下事关整个镇北军和边疆安稳,於情於理都不该在此时关闭宫门!
难道,陛下和太后惧怕其他封地之王趁机起兵?
又或者,防范皇子妄图逼宫?
可是,若不能从宫中拿到密陀僧,此行前往北域也是徒劳一场啊!
「晚辈有一事需要向田医师求证。」
云景怡顾不得等到田医师答覆,去北域救沈星煜本就是自己的决定,此行牵涉多方,田医师一时犹豫也是情理之中。
「云姑娘请问,老朽一定知无不言。」
「田医师此前曾在司药局任职,想必一定为陛下诊过脉,田医师可曾发觉陛下脉象有异?」
她的话刚落下,田医师的脸色便猛然黑沉了下来,这一幕完完整整地落在云景怡眼中,果然,陛下的脉象其中有蹊跷!
田医师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他在内堂中来回踱了几步,终於下定决心:
「云姑娘是否也觉察出陛下有两层脉象?!」
他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当年我从司药局提前卸职,便是因此,陛下时常神智不清又精深混乱,严重时甚至产生了幻听幻象!」
「可是,纵观整个司药局的同僚们都无一人诊出这是什麽病情,直到有一日,老朽例常为陛下请脉,竟然发觉陛下表层脉象之下还有一层脉息!」
田医师仿佛陷入了陈年旧事之中,眼神宛如利剑:
「那曾脉息转瞬之间便消失了,可是在消失之前,竟然引起表层脉象有些许停滞!老朽当时暗自留了一个心眼,回府後便四处翻看医书典籍,最後得出一个推测,那便是……」
他话音停顿,侧耳听了听门外是否有其他动静,片刻後,伏低了身子,声音幽然:
「司药局的诊断是无误的,陛下并没有病症,因为陛下有可能中了蛊!」
蛊?!
云景怡裹着披风感觉到一阵寒意猛然袭来,相传中了蛊的人会渐渐血气全失,蛊毒会一点点吸乾宿主的血脉,直到血尽人亡!
难道陛下神智不清的症状是因为蛊毒逐渐入脑?
是什麽人,竟然敢在宫中对陛下行蛊毒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