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阿不思才转过来,目光深邃,似在审查眼前人的可信程度。
“你可以跟我讲讲默默然吗?”阿不思说。
“从哪里开始呢?”
“从——诞生开始。”阿不思说,“我相信,书上不会有太多关于他们的记载。”
“的确是。”格林德沃将声音压得缓慢低沉,“他们的存在就像被抹去了一样,我不敢说是我天赋异禀,第一个发现默默然的来源。我打赌,一定有人对此做过研究,可是有人试图改变吗?没有。”
“一个弱小的丶不能控制自己力量的小巫师,他的存在或消失,重要吗?”格林德沃脸上露出莫名的表情,像魔鬼在引诱猎物,“他们认为不重要,他们——最应保护我们的人。他们做了什麽呢?抹杀,控制,以正义之名,光明正大地遮掩了一切。有多少小巫师跟可怜的安娜一样,他们得不到保护,他们早早逝去,他们一展露出与衆不同的地方,便招来杀戮与虐待。愚蠢的麻瓜痛恨任何异常,用屠杀,用鞭打,试图将魔法驱逐出他们的身体。可魔法不会消亡,最後演化成疾病,枯萎凋谢。”
格林德沃越靠越近,鼻尖几乎贴住阿不思的鼻尖,说:“这就是真相,很可怕,不是吗?”
阿不思双手撑地向後仰,一瞬间感知到眼前金发少年的危险性,他本能地想要逃离,但心底有个声音在叫嚣着赞同危险的发言。金发少年眼眸中透露出沧桑,似跨越了无数岁月,他低声呢喃:“阿不思,阿不思…”他重复着喊,“现在不是好的时机,但我似乎不想等了,我很渴望——”
“你渴望什麽?”阿不思问。
“你。”格林德沃坚定地说,“只是你,阿不思,只是你。”
阿不思面露茫然——这极少见,世上很少有能让精英先生摸不着头脑的事情。阿不思在心里自圆其说,他想让自己帮他做事。
阿不思故作镇定:“你能给我什麽呢?”
格林德沃抛出那个隐藏已久的诱饵:“我能治好阿莉安娜,我能让她不再躲藏,我能让她在阳光下行走。”格林德沃言之凿凿,仿佛将上辈子的失败全忘光了。
“你的保证呢?”阿不思问,“或者说,我能信任你吗?”
“我将献上我最真挚的诚意。”格林德沃伸出手,“牢不可破咒,怎麽样?”
倘若是阿不福思跟他说这番话,阿不思铁定会翻个白眼,再告诉他“好好上学,别做梦”。但金发少年似乎很能让人信服,他微微勾起的嘴角,张扬的自信,以及刚才展示出来漂亮的咒语,让阿不思不得不相信他的承诺是可靠的。
阿不思握住他的手,不是为了施咒,他将他拉着站了起来,他们逆着溪水行走。
“我没有太多可失去的东西。”阿不思说,“唯有阿不和安娜,他们是我的珍宝,倘若有人对他们不利,便是与我永生为敌。”
格林德沃目光哀戚,他垂下头,他曾在死前嘲讽伏地魔,可他又何曾懂得?他和伏地魔一样,愚蠢又自大。格林德沃闷闷地说:“不管你信不信,我绝没有伤害他们的想法。”至少今生,绝不会伤害他们半分。
“那麽——交易达成,你治好安娜,我就是你的,任由差遣。”阿不思轻快地说,完全没有意思到自己的话语里有多大的歧义。
我就是你的。
格林德沃在心中重复了一遍,喜悦绽放在脸上,怕是耳朵出了故障,他不得不再次确认:“所言为真?”
“信用难得易失。”阿不思说,“你遵守承诺,我自不会毁约,盖勒特,我从一开始,就想和你成为朋友。”
“荣幸至极。”格林德沃虔诚地说。
夕阳在他们身後落下,格林德沃问:“——不过,你介意安娜成为哑炮吗?”
乌鸦“嘎嘎”叫着从溪水上掠过,阿不思没有任何犹豫,“你能保证安娜的健康吗?”
“可以。”格林德沃说,“绝对比现在更活泼。”
“那有什麽值得介意的呢?”阿不思渴求地说,“没有比这更好的了,安娜厌恶魔法,不过——我需要跟阿不再聊聊,介意一起吗?”
“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