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是得知辜筠玉做的混蛋事儿,气得差点儿把镇国公府大门上的牌匾砍了。
那天小小的马车眼瞧着就要走出丹凤门,白持盈一边流泪,一边颤抖着手护着自己小腹。
她想着如此断了也好,还能在心中留点儿好影子。
但她显然低估了辜筠玉此人。
她从开始所做的一切,他们逃离的安排,辜筠玉门清。
丹凤门前,马车帷幔被缓缓掀开,辜筠玉修长的手戴着墨玉扳指,有些上挑的眼里是叫姑娘一惊的阴晴不定。
「盈娘,随为夫回家吧。」
他冷冷开口,如同潜伏已久的毒蛇,用力拉住了白持盈发冷的手。
此後数年,沈是长守云山关,再没能回到长安城。
他看她兴许像是精心饲养了良久的美雀,在金玉巧嵌的笼子里,状似决绝地扑腾了两下,还是得回到笼子里来。
景物渐渐模糊,後面的事情竟大记不清楚了,只剩下二人无止尽的争吵。
瓷器和两颗心一同碎裂。
眼前这个神色中还带着委屈的辜筠玉渐渐与记忆中的那个重合,白持盈心神一颤,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只能错眸不去看他,
辜筠玉良久都未得到白持盈的回答,倒也不恼,又问了句:「我若真是个活阎王该如何?」
那还有假的?白持盈心中轻笑。
辜筠玉状似神色郁郁地低头,也不看她,问完这句便静了下来。
望着远方阵阵游走的云,过了很久很久,白持盈才回他:「事有所可为不为,有所必做不必做,如果真做了什麽有违天理大道之事——」
她看着辜筠玉一笑。
「便让你变成我家门槛前的青蛙吧!」
姑娘俏皮一笑,小跑两步向大堂去。
辜筠玉本神色晦暗,听这言倒是愣住了。
石当家的抬好那几具尸体,辜筠玉拿了根棍子,将盖在上面的白布掀开,细细打量着这尸体。
「你是否也觉得奇怪?」
白持盈没头没尾地开口。
辜筠玉点点头。
石当家的在一旁踮起脚尖也探看着,听二人言毕,忙问道:「哪儿奇怪了?」
白持盈指了指那尸体上的伤口。
「他们脖子处的伤口十分平整,但每个的长短丶深浅丶朝向却几乎都有所差别,。我们说这些人身上并未打斗痕迹,那麽最可能的就是从背後毙命,但伤口却告诉我们不是,他们是从正面被人杀害的。」
「为何?」石当家有些摸不着头脑。
「因为一般来说,人都是右撇子,如若总背後攻击,这些刀口应当是左浅右深,事实上,这些刀口确实右浅左深。那麽这些刺客要不都是左撇子,要不就都是正面杀了这些侍卫。」
「而这些人瞳孔微张,显然是看到了什麽才如此震惊——是什麽呢?便是眼前有人霎时持刀刺向自己,自己却来不及反应。」
石当家的恍然大悟。
「那麽是什麽让他们吃惊成这样呢?」白持盈叫辜筠玉将他们身上的衣裳也挑开。「最有可能的就是他们吃惊於行刺的人——这些杀人凶手,他们认识。」
石当家的霎时跳得老高,结结巴巴问:「这又是为何?」
辜筠玉接下了白持盈的话头。
「他们身上不是打斗痕迹少,而是根本没有打斗痕迹,说明他们根本没料到这些刺客来是杀他们的,所以并未防备。」
未做防备,故而一击致命。
石当家的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分明是大白天,却感得阴风阵阵。
正当几人围着那尸体探看时,沈是沉着一张脸回来了。
见他是只身一人回来,白持盈难免诧异,便问:「安王说什麽了吗?」
沈是也顾不得和辜筠玉你来我往地互相膈应,只顿了一会儿,沉声道:「我根本没见到安王。」
「什麽?」
「没见到安王,只真宁来说过两句。」
「她说什麽了?」
「她说无妨,爷爷不会怪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