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这位姑娘,这这这……这哪儿知晓呢……」他看着看着,愈发觉得这是个金贵物件儿,又瞧白持盈生的花容月貌,更加不敢乱动。
白持盈哪儿不晓得这烂人心中所想,只暗暗啐了他一声。
个欺软怕硬的。
「连这东西都看不出来,还想着欺负孤弱妇孺,你们皆等着去洛阳城大牢里吃牢饭去吧!」
听她又添的话,刘二叔彻底不敢再造次了。
这一群地痞流氓都在猜白持盈是什麽身份。
而白持盈要的就是他们多猜猜。
其实这玉佩就是那日沈是给自己的。
远水救不了近火,在北三州跟通行令牌一般叫神佛让道的信物,在洛阳城丶至少在此时此刻,其实也不过是个普通的玉器罢了。
不过白持盈赌的就是这几人心虚,瞧见这玩意儿便不敢擅动,容她磋磨过时间,等到辜筠玉来。
刘二叔讪讪开口:「额……这兴许是误会一场呢……」
「那你又为何出手伤人?」
看着眼前姑娘定定的目光,刘二叔竟然有些羞愧,他顶不住这赤裸裸的审视,只得心虚错开了目光。
他声如蚊讷:「那你方才不也伤人了吗?」
这一番狡辩正中白持盈下怀,这几人不动手,恰给了她时间等辜筠玉这个能打的来。如今这动动嘴皮子的事儿,她自然乐得与他诡辩一番。
「按大梁律法,其一,你侵吞兄长私产,其二,你凶殴侄女致残,其三,你欺凌妇孺。单这三条,便有你吃不了兜着走的。」
「你!」刘三叔听这罪一罪二罪三的,早被吓得魂儿都没有了,忙转头问一贼眉鼠眼师爷模样的人。
那师爷面露难色摇摇头,显然也是个不懂律法的。
所以他们都听不出来白持盈在一半儿真话一半儿胡诌。
白持盈所言倒确是句句属实,只不过有些律法在施行的过程中,难免有「情理」上的偏颇处理。
比如这财产,虽名分上该是刘家三个女儿的,可分的过程中,大家又觉得不该是女儿的,便划给了刘二一部分,刘三一部分。
反正三个孤女,无依无靠的,活下来都算不错的了,怎麽还有气力计较这些东西。
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心里都有块儿明镜,都心照不宣地按着「从来如此」行事,没什麽不对的。
只是这一行,如今是行出了人命。
刘二叔还就着那「大牢」「玉佩」喋喋不休地纠缠着,白持盈二二三三回他话,也不多说,只一副清高做派,叫刘二叔心中更信服几分她是「贵人」,想着为自己说几句好话。
但旁边那壮汉显然是被二人一番言语纠缠惹恼,他听不懂这二人说些什麽,只力气极大地挣脱开另外几个男子的桎梏,向白持盈扑来。
「你这小娘们……敢砸老子……老子剁了你!」他後脑勺还洇着血,滴滴答答流在地上,像细小的河流,与方才刘多姐额角磕出的血迹汇在一处,周遭引来密密麻麻一群蚂蚁。
就怕这种情况。
白持盈一惊,握紧手中的尖利石块儿,预备着再给他一下。
今儿不会真折在这破地方吧。
要不她运气极好,一击敲碎这人头盖骨;要不她运气不怎麽好,这人将自己一掌劈死。
白持盈心快要从肺腑中跳出来了,她屏息,等着这千钧一发之机。
预想中重量并没有向自己压来。
「咻——」
尖鸣声御风破空而入,箭羽刺开细碎白雾,鋥亮的在日光下转过银色的弯,森然冷冽。
一箭穿颅,那人已瞠目断气,而箭嵌壁中,仍馀声战战也。
官兵驱散围观的百姓,呼啦啦成队将这刘家围了。
辜筠玉面无表情,犹如在视杂草断苔般看着那死去的大汉。
唯有一双眸子沉得如同浸了墨,瞧不出任何光亮来。
他搭箭拉弓,还要再射下第二箭。
许副官赶忙伸手拉住辜筠玉的胳膊,急道:「世……公子!公子!先且等等!等等……」
一切来得太突然,白持盈叫那紧擦着脸扫过的箭风一惊,跌坐在地上,呆呆地看了眼前血都未流人已毙命的大汉一眼,又转头呆呆地看了辜筠玉一眼,眼泪慢慢氤了上来。
辜筠玉理都没理许副官,将那弓一扔,面色沉沉地向白持盈走去。
白持盈许久没见他这样子,许多记忆纷至沓来,下意识撑着臂子向後仰了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