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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他不一样（第1页）

第12章他不一样

队伍整理好之後，学生开始分批往山上走。

山里树多，遮天蔽日的，有光斑穿过交叠的树叶投了下来，鸟雀叫声不停。不过此时山里最重的声音，当属学生们的喘气声了。一群在教室里面呆久的学生，爬起山来不如同道上五十多左右的中年人，没爬多长时间就开始喘起来。尤以身体虚弱，几乎不参加户外运动的苏厄为首。

我无奈地搀着他的胳膊，他的身体都半弓了起来，大口喘着气，走一步要停三步。此时距离山顶刚刚过了五分之二的路程。

我倒是没什麽感觉，不过看苏厄现在这个样子，倒不如我背着他还快些。

庆幸的是，又爬了没几分钟，班主任下令原地休整。一到三班是聚在一起休息的，山里一片大树荫下面，一群叽叽喳喳的学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大口喘气，大口喝水。

班主任和其他几个带队老师的声音透过小喇叭传遍每一个学生身边：“注意手中的垃圾，不要扔在地上！不要扔在地上！待会儿离开的时候挨个检查，谁的脚下有垃圾直接扣掉本月考勤分！”

学生们稀稀拉拉应了几声，听上去十分无力。

我扶着苏厄坐在树荫一角里，看他满脸粉红，张着嘴喘气：“太弱了啊，看来我以後得带着你锻炼锻炼。”

苏厄一边喘气一边摆手，一副誓死不从的样子，好不容易能说话了才张口：早知道不来了。

我嗤了他一声：“都爬到半山腰了，你这後悔来得太晚了点儿。”

我本来也不想来。苏厄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看着我说，不过我觉得你这个人爱玩，又喜欢有人陪着，我不来似乎也不太好。

我的心跳了一下，我心底想，没错，我喜欢你陪我，很想和你一直做朋友。走了一路才降下温度的脸一下又热了起来，我强自镇定道：“那看来我得把你好好送到山顶，不然对不起你这份情谊了。”

苏厄笑着点了点头：那是。

休息了大概半小时左右，队伍再次动了起来。老师指挥着学生将地上的垃圾袋捡起来，人群浩浩荡荡向着山顶进发，苏厄力气恢复了些，自己走了一程，後面又弱了下来，最终还是被我又拖又搀着上了山顶。

登上山顶的那一刻，风吹了过来，一身的热汗皆被吹去，一处威严古朴的寺庙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这其实也叫山海庙。里面有两尊神像，一尊是山神，一尊是海神，这是老时候的说法了。苏厄半倚在我身上开口。

“嗯？”

苏厄继续道，初建于明朝，後来由于战乱的缘故破败过一阵儿，很多年之後，咱们这儿的人重新翻修成了现在的样子。听说，在里面许愿很灵，尤其是当地人许愿，基本上都能灵验。有人说山神海神是为了报恩。

“那我不是本地人，看来拜了意义也不太大。”我低头看着他。

我只是听说而已，再说了如果真的像我听说的那麽灵验，这里的香火还会这麽弱？我看这光明寺一年里香火最旺的时候就是学生们春游来拜的时候了。苏厄说。

已经有不少学生走了进去，苏厄目光遥遥落在主殿之上，这个年代要说笃信神灵的话，确实比较少见，但大多数人始终心存了一份敬畏。

可不知道为什麽，我从苏厄的目光中，非但没有感受到那些，甚至觉得里面含了些轻蔑。

也许这个词有些重，但是我当时脑子里没有找到更合适的词形容，只是下意识地问他：“你不进去拜拜吗？”

苏厄果然摇了摇头：我不信这些，也没什麽愿望。

“那咱们就随便看看？来都来了，你看你费这麽大劲爬上来，这寺庙进也不进一下说不过去吧？”我心里徒生的一个想法，一定要拉苏厄进去看看，就好像只要进了这寺庙，苏厄身上无缘无故冒出的，那一丝一缕的消极情绪就会被驱散。当然，这只是我的想法。

苏厄看了我一眼，那个眼神很复杂，但是他说，好的。

一直到很久很久之後，那个眼神都始终刻在我的心里。当时我尚不明白，时过境迁，当我恍然明白的时候，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佛像看着慈悲，低垂的眉目下，已经聚集了不少的学生，他们半是嬉笑半是认真向佛像跪拜，有人的祈祷声我都能听到，都是一些佛像早就听累了的内容。

虽如此，他们眼里却真切带着对未来的希冀与憧憬。

我又看向苏厄，他只是目光淡淡看了两圈主殿，又擡头扫过神像，他眼睛垂下去的一刻，一边的嘴角弯了弯。是一个微小的弧度，如果不是我正看着他，或许根本不会注意到。那一刻的苏厄跟往常任何一个他都是不一样的。

有些东西其实是说不清的，当我看向他的那一刻，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麽，就只这一刻，我觉得苏厄好像站在另外一个全然不同的世界里。

他和别人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怎麽不一样？当时我并没有想清楚，但是这个念头是这样清晰而强烈。我第一次觉得苏厄其实一直站在浓雾之中。

苏厄注意到我在看他，问我：你不去拜拜麽？

我突然感觉自己的心也是沉甸甸的，没有兴致再待下去：“不了，我们出去吧。”

还有班级尚在半山腰，我们算是爬得快的。休息的时间也很长，出了寺庙，苏厄变得和往常一样，嬉笑着和我说话，可不管他怎样说，刚刚他的模样好像刻在了我的脑子里，挥之不去，也因此，苏厄所有的笑容，都好像蒙上了一层暗淡的色彩。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看不真切的时候其实是始终被一层雾隔着，当你一旦偶然扎出一个孔，隐隐窥到那些不为人知的真实模样，就会忍不住发现更多。

越是探索，就越是心惊。

这是我後来才明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