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焕不懂,她不懂自己的疏离,这种矛盾的心理,仿佛自己越是在意的就越发疏离,从未拥有的反而对她来说才是永恒的拥有。
一时间,她的脑袋空空的,全然都是从开始实习到现在为止的祝羽珩。
“可是,为什麽是我呢?”
她的一生总在经历着分别,没有得到过偏爱的人总是想下意识的推开可能来临的偏爱,僞装自己的坚强,仿佛强大到不需要任何依靠。
但是当偏爱降临,这种像阳光一样的温暖浸润心田後,往往又舍不得拒绝,拉扯丶逡巡,如果能让祝羽珩有所安心,她愿意接受,即使那能看得到的尽头是分别,是失去这份偏爱,她仍然愿意这麽做,就像她放弃一切奔向自己所爱的生活一般。
车内充斥着阳光,祝羽珩也在问着自己为什麽,“为什麽偏偏是江焕?”,是因为窗台边的花草,无处不在的积极,舍弃一切的自我,她也不知道为什麽。一时间不知道怎麽回答江焕。
祝羽珩不想用“你是我们这里的实习生,我有必要有责任,对你的安危负责。”这种话来搪塞江焕,负责是真的,但也不是全解,她说不清的半解中,可能往往关心的开始就是这般悄然无声。
“好,都听你的。”江焕打破了寂静的局面,既然决定接受,那就毫无保留,委之自然,随之所心。
“嗯。”祝羽珩啓动车子,驶向最近的医院。她没有继续回答那个问题,江焕也什麽都没有再问。
彼此心有灵犀,往往这就是全解。
诊室里,主治医师拿着江焕的片子看着。
“没什麽事,”,医生将片子放进袋子里递给在一旁陪诊的祝羽珩,打开病历本写着一些肉眼不可辨认的字。
“就是普通软组织挫伤,给你开了点药,按时涂抹,过几天就能好了。”
主治医师在键盘上打字,勾选,“开好药了,直接去缴费然後领药就好了。”
“好的,谢谢医生。”
虽然医生说没有什麽大事,祝羽珩还是小心翼翼的扶着江焕,把江焕带到诊室外的座椅处,安顿她坐下来。
“你坐着里等着,我去取药。”
“祝老师,”江焕想起身却又被祝羽珩拦下,她急忙想把风衣脱下来,不小心扯到了痛处,“嘶”。
祝羽珩刚要转身离开便听到江焕疼得直吸气,赶忙回过头,把衣服给她搭好,“不用。”
祝羽珩忽然想摸一摸眼前这个人清瘦的脸,她一直都不明白,吃得那麽多的小朋友为什麽还是这麽瘦,不过她并没有这麽做,眼神里充满了关怀和急切,“你听话,在这里等我就好。”
“我,”江焕下意识的仍要拒绝祝羽珩,她是好心,祝羽珩也一样,她想起祝羽珩刚刚在车里的话,说话时的神情映在心间,她们担心彼此的心是一样的,她没有再拒绝。
江焕拉住了祝羽珩的手腕,“祝老师,您要是冷了,就回来拿衣服,这边有暖气的,不比大厅,那里冷。”
温度在手心和手腕间沉浮,袖子下的手表清楚展现着温度如何沉浮,温热,暖意。
“嗯。”祝羽珩轻轻摸了摸江焕的头,让她放下心来。
祝羽珩交完费拿着开好的药往诊室方向走。从突发意外到寻医问诊,已然过去了小半天,今日到诊号都放完了,诊室外几乎没有病患和家属,走廊的尽头是一扇窗户,窗外枯黄的干树枝在寒风中摇曳,地面上枝条倒映。
天色渐黑,江焕披着祝羽珩的风衣,熟悉的,令人心安的乌龙茶的香味似乎可以让她忘却疼痛,甚至忘却一切。她看着傍晚的阳光透过窗子与枯枝交映,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思绪幡然。
祝羽珩看着走廊里独自坐着的江焕,夕阳最後的光晕笼罩着,她看着窗外,她看着她,有一种说不出的寂静和孤独,但是她们彼此都期待着。
“江焕,”祝羽珩放轻脚步走到江焕身边。
江焕转过头对上祝羽珩的目光,连忙起身,披在肩上的风衣有些散落,她连忙用不疼的那只手抓住。
“祝老师。”江焕觉得看到祝羽珩就让自己想到刚才,刚才那透过窗户的夕阳,令人安心。
“走吧,我送你回家。”
“等等祝老师。”江焕人站在原地,祝羽珩回头看她,江焕把外衣脱下递给祝羽珩。
还没待祝羽珩开口,江焕接着说道,“医生不是刚好说痛处可以冰敷,这样刚好。”
祝羽珩显然不赞同江焕这套“冰敷理论”,想要把江焕递过来的衣服再给她穿上。
江焕仍旧坚持着,“你担心我,我也担心你嘛。”江焕松开手,说出心里话,终于松了一口气。
最後,祝羽珩什麽也没说,在江焕的目光下,默默地将风衣重新穿上。
如果你此刻担忧着一个人,这种感觉就像是在风中飘荡,沉浮,你或许会暂时忘记自己身处何处,思绪任风吹打,但也有人同样担忧着你,在无尽的沉浮中,相遇相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