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没一会,祁洲就将地址发了过来,林此宵按照导航来到了小区门口。离老远就看见在雨中走着的许惊岁,他没有伞,也没有等雨停,整个人都被雨淋湿。
惯是知道许惊岁向来不照顾自己的身体,可看见他这麽淋雨还是会不由得心中一紧。
雨水打湿了许惊岁的头发,衣服粘在身上,他如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样,往前走是他能接收的唯一指令,忽然,他像是察觉到什麽一样,迟缓地擡起头,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林此宵,脚步忽然停下。
林此宵也察觉到了许惊岁的不对劲,他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三个字:“我不好”,所以他没有思考,撑着伞朝着许惊岁狂奔过去,站定後擡手将伞向对方所站的位置偏去。
其实对于一个已经浑身淋湿的人来说,打不打伞好像都没有什麽区别,可是林此宵还是想为他撑伞。
雨水顺着伞沿滑下打湿了林此宵的肩膀,看见对面苍白脸色的那瞬,漆黑瞳孔突然皱缩,剧烈奔跑後的呼吸还没平息,可他顾不及,皱着眉头忙问道:“你怎。。。”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突然的拥抱打断,他的手一抖,伞险些从手中脱落。
许惊岁伸手牢牢抱住他,像是海中快要溺毙的人突然抓住一块浮木。他的脸埋在林此宵的怀里,哭得很伤心,如受伤的幼崽,发出阵阵压抑不住的呜咽,肩膀都在不受控地颤抖,边哭边低声说:“我好像过敏了。。。。。。”
这是林此宵第一次见许惊岁哭,那麽委屈丶难过丶不甘。
他的心像被什麽拉扯揉搓着,溢出阵阵酸涩。他搂住许惊岁,拍着对方的後背,轻声地哄着:“没关系,很快就会好的……”
伞下独成一个宇宙,两人在其中紧密相拥。
过了一会,许惊岁的抽泣声停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突然的寂静和失力瘫软的身体,林此宵顿觉不对劲,低头一看,心跳突然一窒——许惊岁昏倒了。
林此宵忙单手搂住他的腰,边轻声呼唤他姓名边伸手去探他的鼻息,鼻息正常,又伸手摸了下他的额头,额头滚烫,再加上身上浓重的酒气。他露出的胳膊上也出现大小不等的红斑,看起来确实是过敏的症状。
发着高烧去喝酒,并且在过敏的情况下?林此宵眼底的担忧之色浓重。
许惊岁从医院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的事了。他对清醒前最後一刻的残留认识就是他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圈住,是林此宵的怀抱。
因为太过温暖舒服,所以他紧绷的弦松了下来,之前被压抑的头晕头痛和酒劲尽数释放,然後他两眼一黑,浑身发软,再後面就不记得了。
许惊岁目光环视过四周,并没有看到林此宵,因此显得那些记忆都像是一场虚无缥缈的丶不真切的梦。如今梦醒,不见梦中人。
旁边病床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女孩,挺开朗一人,见许惊岁醒了,且一副找人的模样,便跟他搭话,“你在找你哥吗?”
哥?许惊岁愣了下,自己何时无中生哥了?
女孩见他更加迷茫,补充说:“那个高高的丶长得挺帅的丶就是看着有点冷的男生?”
这个描述着实很贴林此宵,梦境忽然又变成了现实,林此宵真的存在,许惊岁有些讶然,“他在这?”
“嗯,刚才还在这,好像才走没一会。”见许惊岁没纠正称呼,她便接着说:“你们两兄弟的感情可真好,你昨天吊到夜里三点,他一直在旁边盯着没合眼,天快亮了才睡了一小会。”
聊着聊着,女孩打开了话匣子,“没想到你哥人看着挺冷的,但心挺暖挺细的,那话咋说来着,没有高冷的人,只是他暖的不是你哈哈。”
许惊岁闻言心跳一顿,心底情绪一时更加复杂,他聊表客气地朝女孩笑了笑,解释:“他不是我哥。”
先不论没有血缘关系,光从年龄上来说也是他比林此宵大,不过林此宵一贯脸上没什麽表情,气场又低,有种年上者的沉稳冷静感,跟许惊岁站在一起,被误认为是他哥也不奇怪。
这个回答倒是给女孩整懵了,她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许惊岁看了看,发觉许惊岁跟那个男生长得确实不像,她为自己的乌龙而尴尬地笑了笑,“那你们是朋友?”
是朋友,但又已经超出了朋友的界限。许惊岁也不知道该怎麽去准确定义这段关系,他垂眸思索了两秒,回了个:“嗯。”
仅仅只是朋友吗?可是除了朋友还能是什麽,毕竟上完床就不见人影,电话打不通丶消息也不回。
林此宵站在门口默默听完了对话才走进来,将手中打包的粥放到许惊岁的床头柜上,没什麽表情地说:“先吃点垫垫。”
他看着许惊岁,冷静复述:“医生说,你的身体没有什麽大问题,晕倒是因为高烧加淋雨,还有些轻微过敏,现在已经没事了,等会就可以回家了。”
“好。”许惊岁应道。
从医院出来,林此宵将他送回了家。脚步停在了门口,许惊岁转过头看着他即将离去的背影,想了想,忽然开口说:“林此宵,我们谈一下吧。”
林此宵闻言脚步定在了原地,过了两秒才转过身,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地看了他一会,轻声问:“谈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