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
陈岁安没想到沈母这麽直白,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感到有些局促。
他习惯性地用手摸了摸脖子,“是这样的阿姨,我想跟您说说玉堂的事。我知道我们第一次见面就跟您聊这些有些不太合适,但是我觉得现在可能最能帮忙的人还是您。”
沈悻静了静,嘴角的笑容一直淡淡的,“你说。”
“玉堂他今天跟我说了您因为做化疗把头发全都剪了的事。”陈岁安观察着沈母的表情,“然後他问我是否也要把自己的头发也剪了。”
“什麽?”沈悻皱起眉,有些难以置信。
陈岁安两手紧紧地交叠在一起,他并不擅长与长辈打交道,更别说是第一次见面的家长。
“您别激动,他可能是想着以这种方式陪您度过这一段时间。我不觉得这种想法有错,但看着他的样子也实在说不出赞同的话。所以我提出跟他一起来看您,想着问问您的意思,我知道这有点冒犯,真的非常不好意思。”
沈悻沉默地看向窗外,又扭过头来看面前这个男生,“不用抱歉,我该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才是。”
陈岁安擡起头看她,女人的眉眼间透露着柔和,他突然发现沈玉堂的长相应该是随了妈妈的,尽管自己并没有见过他爸爸。
“我晚点的时候会找个时间和他说的,还好你告诉我了,要不然他哪天真要是顶着个小光头回来见我,我可能会吓晕过去。”沈悻笑说。
陈岁安想想那个画面,只觉得不忍直视,没忍住跟着笑了起来。
——
夜幕降临,陈岁安在沈玉堂回来後又陪着沈母聊了好一会儿才告辞回家。
“刚才你在病房都跟我妈妈聊了些什麽?”路上,沈玉堂忍不住好奇问。
他倒是不觉得陈岁安会说什麽有关于他的丑事,毕竟自己也没什麽丑事可以拿出来被别人谈论。
“随便聊了点在学校的事。”陈岁安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他自己把他今天问的问题说给了沈母听这件事,“比如你在宿舍大半夜还得被叫起来当救世主,经常被人要联系方式这些事,阿姨听着挺开心的。”
沈玉堂笑笑,倒都是些小事,也不知道妈妈为什麽这麽感兴趣。
“哦对。”陈岁安看向他,表情中带了点不悦,“阿姨还向我打探你喜欢的人。”
沈玉堂眨眨眼,突然觉得有些尴尬,怎麽还扯到这上面的事情去了。
“但是有点奇怪啊,阿姨说你喜欢的人跟我们同校,但是你之前不是说那人不是我们学校的吗?”
“她可能是记错了吧。”沈玉堂可不敢就着这话题一直瞎扯下去,立马将话题岔开,“除了这些之外还说了什麽吗?”
“嗯……”陈岁安看着越来越近的地铁口,心里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让他实话实说,一个让他先瞒着别告诉,要是对方一会儿生气了怎麽办?但要是沈母跟沈玉堂讲这件事的时候把自己拱出去了那不还是一样的结果吗?
倒不如自己先老实承认,既然沈母说会跟沈玉堂谈这件事,让沈玉堂先有个心理准备也好。
“那什麽,我确实是多嘴说了些话。”他有些不敢直视沈玉堂,“我把今天你问我要不要剪头发的事情和阿姨说了。”
沈玉堂看了他一眼,其实听到这话他并没有感觉到多麽意外。
陈岁安说要跟着他一块儿来看妈妈的时候他就多多少少能猜到一点,但他还是让他来了。
问别人要不要剪,其实是因为心里头实在拿不定主意,沈玉堂忍不住在心里骂自己。
“她有说什麽吗?”
“她说会自己找你聊聊这件事。”陈岁安诚实道,说完看见沈玉堂没有任何反应,表情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你生气了吗?”
“嗯?没有啊。”沈玉堂笑了笑,他是真没生陈岁安的气,只是觉得自己这个样子实在有些可笑,“就送你到这,到家了给我发个信息。”
再回病房的时候,沈悻已经和关琳瑜打起了电话。
“是啊是啊,那孩子看起来凶凶的但其实还挺好的呢。”沈悻跟电话那头的人说着,沈玉堂就拿起刀在一旁给她削苹果。
“你明天来的时候给我带几本书吧,随便什麽都行,不要太无聊的就好,不然我看了老是犯困。”
“云深说要来看我?不用不用,飞来飞去的多麻烦,他要是哪天有事回来再来看我也是可以的嘛,特地跑一趟就算了。”
……
“嗯,行。那先这样,拜拜。”
“妈,吃点苹果。”沈玉堂见她挂了电话,用牙签戳起一块切好的苹果递给她。
沈悻接过来咬了一口,看着面前的孩子,伸出另一只手要摸他的发顶,沈玉堂很听话地将头凑了过去。
“你的头发比之前长长了很多呢。”沈悻说。
沈玉堂愣了愣,“毕竟好久没剪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