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我成化十三年来了南京,期间一直无缘得见令祖父。”
“归籍后祖父与外祖父以及几位好友相与游赏雅集,甚少关注外界事情,就连我读书的事情也很少参与。”祝枝山解释着。
陈守备笑着点了点:“忙碌了一辈子,自然是要好好享福,你们儿孙自有儿孙福。”
他的目光看向张灵,在他吊起的胳膊上扫了一眼,却没有多嘴问道。
“学生张灵。”张灵简单介绍着。
陈守备赞叹道:“好一个丰神俊秀的学子,若是能一举高中,大明朝堂就也多了熠熠生辉之姿。”
一侧的江芸芸听着陈守备滴水不漏的话,不得不感慨他是真的会说话。
这一群人里面,或有才名,或有家境,或有师从,只有张灵,孑然一身,无牵无挂。
他虽坦坦荡荡,却也难免有斤斤计较之人。
陈守备并不避讳,点到为止,甚至还打趣了他的相貌。
被夸奖,自然是高兴的。
张灵也不例外,笑说着:“陈守备谬赞了。”
随后徐祯卿和都穆也都跟着行礼,自报家门。
“瞧着你们,也像是能瞧见大明的未来了。”陈守备温和笑着,“坐吧,来南京几天了,特色的菜可都有吃过了?”
“吃过了。”顾仕隆自来熟说道,“很好吃。”
“那还吃吗?”陈守备亲自为他们倒了一盏茶,逗弄着小孩。
“吃!”顾仕隆大声说道。
“那就都来一份吧,再送两坛子酒来。”他一顿,声音格外冷淡,“再去张家说一声。”
“是。”一直守在他身边的小年轻人这才出声应下。
他一开口,众人才惊觉原来屋里还有其他人。
上菜期间,大家也不过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谁也没有开口打破和谐的气氛。
敌不动,我不动。
陈守备作为上位者能降贵纡尊跟他们说话,足够令人惶恐不安,但他既然没有进一步动作,那下位者的他们自然也不会主动开口。
一行人就这样各有心思地吃完一顿饭。
没心没肺的顾幺儿吃得肚子滚圆,最后被江芸芸提溜过来,不准再吃了。
顾仕隆也不生气,坐在她身边后低着头晃着小腿,神色满足地玩着手指。
“这孩子倒是听你的话。”陈守备惊讶说道。
江芸芸只是笑说着:“大概是因为我们年纪相差不大。”
顾幺儿扭头去看她,却又没有开口反驳,那双黑漆漆的大眼珠子只是看着江芸芸。
他不说话气人时,倒也是真的可爱。
“祝你们今年乡试旗开得胜,心想事成。”席面最后,陈守备举杯真诚祝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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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灵:“陈守备性格也太温和了。”
祝枝山:“没想到,他四书五经也都会。”
徐祯卿:“他刚才还夸我作诗好。”
都穆:“他对海贸竟然这么感兴趣。”
徐经:“他好像什么都会的样子。”
几人出了酒楼就压抑不住兴奋的神色,神色激动,窃窃私语。
这样的大人物竟能这么和颜悦色和他们说话,愤世嫉俗如张灵也心中喜悦,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所以这个陈守备到底是谁?”只有江芸芸在走过这条街之后,小心翼翼问道。
“陈守备乃是南京守备大太监。”饮了两盏酒,脸颊红扑扑的徐经扭头解释着,“南京一共有两位大守备,两个小守备。”
“两位大守备分别是守备大太监陈祖生,南京守备成国公朱仪。”
南京守备太监,乃是洪熙元年始置,南京因为其地理位置特殊,作为曾经的首都,现在的陪都,一直是司礼监外差,能到这里都是陛下心腹,只有他们才能在南京掌护卫留都、兼辖孝陵神宫。
南京守备一般是公、侯、伯充任,兼管南京中军都督府,并非世袭,而是陛下指定,如今的南京守备为成国公朱仪,景泰三年袭封成国公爵位,天顺七年十二月受命为南京守备,在南京已有二十八年。
“这两个人都是守备?那谁大啊?”徐祯卿好奇问道。
祝枝山沉默片刻:“若从世俗层面上,成国公乃是东平王朱能之孙、平阴王朱勇之子,祖父乃靖难名将,父亲北征瓦刺,战死于鹞儿岭,世代武将,骁勇善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