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昨天字字句句不离家庭和儿子,但是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我。”秦珍羽坐起身来,抱着膝盖,抵抗的情绪渐散,声音飘渺起来,“可是我发现,自己对此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才明白,之前我对他出轨的事情有所察觉後,帮着隐瞒,并不是出于对他的尊重或对家庭完整性的维护,单纯只是为了我妈。”
“我无数次想象东窗事发後的局面,无一不是她在尖叫或哭泣,所以我以为自己的做法是对的,这样她才不会受到伤害。”
“但其实,我妈比我以为的要强韧多了。”
罗颂听得感慨万分,正欲开口安慰两句,却见秦珍羽扭过头来,望着自己道:“不说了,我在你这睡会儿。昨晚一直没怎麽睡,家里现在也乱糟糟的,我得补补觉。”
说完,秦珍羽就自顾自地躺下了,还将被子拉到下巴,俨然一副准备入睡的模样。
罗颂把话头咽回肚里,望着双眼紧闭的老友,只得叹息一声。
随後,她站起身来,走到窗户前,将窗帘拉得严实。
厚实的遮光窗帘一挡,霎时间,屋内的光亮就象被黑洞吞噬一般,消失得无声无息丶无影无踪。
罗颂也没什麽事可以做,便坐在书桌前,戴上耳机,抱着iPad准备继续看《家有喜事》了。
只是她还不忘在群里跟妈妈说秦珍羽在自己房里睡着了,让她有事直接微信上滴滴,不要敲门,也不要大喊。
待妈妈表示收到後,罗颂才放心按下播放键。
秦珍羽大概是真的累坏了,罗颂下楼吃午饭时,她还在沉沉睡着。
楼下,宋文丽正将菜端上桌,腐竹粉丝煲丶黄花菜炒木耳丶清炒生菜,都是些斋菜。
大年初一吃斋,也是他们家的传统。
瞧见只有女儿一人下来,宋文丽摆碗筷的手一顿,“珍羽呢?她不吃吗?”
罗颂走到饭桌前坐下,“她不吃,她还睡着。”
宋文丽脸上划过几分不赞同,担忧道:“怎麽能不吃饭呢?”
话虽是这麽说,但她还是将第四套碗筷收了起来,并示意大家开吃。
“珍羽怎麽了?看起来身体不是很舒服?”宋文丽夹起一筷子粉丝,还是将疑惑问了出来。
罗颂知道秦珍羽爸妈离婚这事是瞒不过自己爹妈的,便实话实说:“她爸妈要离婚了,昨晚闹了一通。”
此话一出,就连原本盯着电视新闻看的罗志远也惊讶地转过头来。
宋文丽更是惊得倒吸一口凉气,“怎麽回事?这麽突然?”
“不突然啊,”罗颂扒了两口饭,含混不清道:“您之前不就知道吗,她爸在外面有人了的事。”
“说是这样说啦,但是她弟还这麽小,说离婚就真的离婚吗。”宋文丽眉头紧锁。
“没什麽好怕的,过错方是她爸,她妈在财産分配上会占大头。”罗颂随意道。
宋文丽“啧”一声,“哪有这麽简单,离婚说出去总不太好听的。而且以後珍羽谈婚论嫁的时候,也可能会被人瞧不起。”
闻言,罗颂一噎,停下咀嚼动作,凝望着妈妈,细细分辨她的表情。
最终,她无奈地发现,妈妈对秦珍羽的关心是真的,但她的传统古板也是真的。
罗颂心底有一百句反驳的话,但最後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沉默扒饭。
倒是罗志远看出女儿的异样,悄悄将电视调到正在播《外来媳妇本地郎》的频道,把妻子的注意力从秦珍羽的家事上引开了。
下午三点多,秦珍羽终于悠悠转醒。
罗颂见她有了动静,便起身将窗帘“哗啦”一下拉开,任由外头的光亮重新探入这小小的房室之内。
太阳不大,但沉寂在黑暗中久了,这突如其来的微弱日光依旧刺得秦珍羽闭了闭眼。
她坐在床上,揉了揉自己脑袋,随後抓起脱在一旁的外套披上,对着罗颂懒懒道:“那我走啦。”
罗颂没说什麽,只提醒她拿好红包,有什麽事随时给自己打电话。
“知道啦。”秦珍羽打着呵欠,摆摆手,径直出了门。
没一会,楼下就传来妈妈的说话声,只是听不太清。
片刻後,院子里就传来门闩拉开又推上的声音。
一切又恢复平静。
是夜,罗颂背靠抱枕坐在床上,跟杨梦一视频通话时,想起了秦珍羽说的话。
“学姐,”望着手机里那张小而白净的脸,她忽地问道:“你觉得婚姻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