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魏馀昭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摆脱这该死的疼痛时,身下却无端凝结出一块透明的屏障,无情且用力地将她弹回了原先的病房。
她茫然无措地跌坐在地,继而惊恐万分地看向窗外,艳阳高照。
她很清楚自己不是在做梦,她也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灵异事件。那麽种种迹象表明,这个世界的虚假。
盼如玉说的全都是真相。
十六年构建起来的世界观轰然崩塌,将她砸得遍体鳞伤。魏馀昭捂着自己的脸,尖声哭嚎,她从未想过连她的心都在骗她,她从未想过她的命运从一开始就早已被安排。她原本不应该长成这样,不应该和盼如玉的关系闹得那麽僵。
魏馀昭越说情绪越激动,还未消肿的眼睛此刻再次源源不断地流出眼泪,甚至後面她哭到干呕。
月雨于心不忍地拿出一条手帕,帮她擦拭泪水,柔缓声音安慰:“没关系的,好好说,我们有的是时间。”
魏馀昭却根本做不到,她撕心裂肺地说:“我他妈这麽多年来像傻子一样被支配去喜欢去追求一个我本质上并不欢喜的人,这跟贱狗有什麽区别,还鬼迷心窍干出那麽多蠢事。”
她太过高傲了,当清清楚楚明白自己这些年到底干了什麽事後,她只觉得她的脊梁被人恶劣地一根根敲得粉碎。
翻涌的疼又恶心地包裹魏馀昭全身,她痛得仿佛心脏都在抽搐,急促而狼狈地趴在月雨肩头喘气,不知道吃进去多少咸得发苦的眼泪。
“我该怎麽办……”她嗓音嘶哑地哭诉。
盼如玉抿了下唇,他从现在的少女身上看到了些许以前魏馀昭的身影,也许是回忆作祟,他很轻很慢地叹了口气,放缓声音说:“你能明白自己的错误就好,毕竟现在还可以挽救,而且,最根本的恶源不在你。”
他说完,谢未丶厉寒和宁半溪也忍不住开口劝慰。
魏馀昭听此,既觉得酸涩也觉得凄苦,倘若没有剧情作怪,她会是这个小团体的一员,但是现在,她再也不能融入进去了。
她呜咽地哭,哭着哭着又开始道歉:“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们。”
她在月雨身上挣扎着起身,望向离自己不到两米丶静静站着一言不发的沈羽桑,慢慢弯下身子,深深鞠了一个躬,“我尤其对不住你,沈羽桑,我不应该针对你丶欺负你。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但我还是想等。我会弥补你。”
沈羽桑转过头去,闭起眼睛没有看她。
魏馀昭也不强求,她忍着剧烈的疼直起身,冲在场的人露出苍白一笑,“那我走了,你们有需要可以随时叫我。”
她走了几步,想起什麽似地又回过头来说:“对了,赵解夏有给我打电话,问我答不答应那件事,我拒绝了。”
话落,她慢慢地挪动自己的身子,一点一点地走远了,月雨看不过去,留下一句你们先聊,便跑上去搀扶魏馀昭。
徒留六人相顾无言。
孔君久低眸沉思片刻,擡起目光看向沈羽桑,“你们之间的关系怎样?”
沈羽桑垂着头,语气听不出起伏和情绪:“听你的,还维持先前的关系。”
沈羽桑其实在听说赵解夏联系魏馀昭和盼清准备对付孔君久的事时还有些怀疑,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好朋友其实是个当面一套背後一套的人,明明赵解夏和她关系那麽好,也清楚她和孔君久是好朋友,但孔君久和盼如玉没有理由欺骗她,所以,她不得不去相信。
被背叛的感觉并不好受,特别是当那个人是你第一位同性朋友的时候。
不解丶悲伤丶愤怒一并涌入沈羽桑的头脑,她很想去质问赵解夏,但是不能,她读懂了孔君久的眼神,她装作自己不相信的样子,发疯似地大吼大叫,最後跑去找到赵解夏,忍着恶心紧紧地抱住对方,说自己,永远永远相信夏夏。
孔君久走近,宽慰似地拍拍她的肩,“再忍一会儿,很快就会好的。”
沈羽桑轻轻“嗯”了一声。
冷薄的阳光披在她的头发和肩上,像透明的寿衣。
……
因为右手还没好全,所以孔君久给自己请了长假,近段时间都不会去奶茶店工作。
放学後,本想跟盼如玉讨个深吻的,但显然在对方眼里,下个星期三的期末考要比他这个男朋友更重要,因而对方只是简单地垫脚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孔君久倒不恼,站在原地看了会儿那个漂亮的身影,在盼如玉装作不经意地回头的时候才大步流星地追上去,仅仅揉了把对方的头发,什麽也没再做。
这实在反常得很,盼如玉忍不住瞄了他一眼,被他捕捉後才假装随意地一问:“你现在挺乖的。”
孔君久弯下眼,故意问:“什麽才叫乖?是像小玉那样想接吻了喊声哥哥,不想了又喊声哥哥麽?”
好在现下走廊没人,不然盼如玉保准把他踢下楼。
孔君久的声音再度响起:“不说话?是在酝酿什麽乖孩子才有的主意麽?”
盼如玉瞪了他一眼,“闭嘴。”
孔君久兀自道:“哦,我知道了,乖的意思是不是指随意命令别人?”
“那我可不可以命令小玉亲我?”
“不可以。”
孔君久曲起食指轻轻刮了刮盼如玉的侧脸,语气里的遗憾和伤感很像那麽回事:“没爱了。”
盼如玉轻哼了一声。
回到家,孔君久本想直接进入卧室写作业,随後再借着一个人复习枯燥的名义和盼如玉通电话到睡觉,但他一打开门,就看见林潇和孔易并排坐在沙发上,一致朝他望过来。
面无表情,没有平日和蔼的微笑。
莫名地,他慌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