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在意的厉寒裂开了一条缝。
既然被强硬地要求上台表演钢琴曲,盼如玉便需得在特定的练习课到琴房练曲子。
孔君久作为他的跟班,自然有一万种理由跟着过去。
半合上琴房门,一转头就见盼如玉正打开琴盖,右手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在琴键上舞动着,短暂地弹了一首叫不出名的曲子。
似乎方才的举动是在试音色,接着他坐在琴凳上,想到什麽似地偏头问孔君久:“你说我在舞台上弹首《小星星》怎麽样?”
孔君久一言难尽地望了他几眼,“先不说会不会被强制修正,单是你学了几年钢琴到头来表演首最简单的,你猜学校的人会怎麽编排你?”
盼如玉:“……”
盼如玉:“可是我不想弹《钟》。”
孔君久摊手:“照我们现在这样几乎没有任何反抗手段来看,你不想也得想。”
盼如玉不理解:“那个盼如玉到底有多想不开才会弹《钟》。”
孔君久:“作者想让他装一把。”
盼如玉:“……“
盼如玉语气蔫得像被阳光烤焦的草:“弹这首我会疯的。”
孔君久是个外行,因而他很诚挚地问:“很难麽?”
盼如玉反问:“你觉得呢?”
再看对方一脸求真的模样,盼如玉叹口气,“我弹一遍给你看。”
他垂下眉眼,安静里侧脸描出一道优越的光线。
手指落动在琴键上,那快速流动而略微激昂的音符好似夏季暴雨倾盆之後山间激越的泉水,又仿佛滔滔滚下山巅的大风,席卷万物搅涌天云。
那双手飞快地跳在琴键上。
于是孔君久想起白居易《琵琶行并序》里的那两句“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一曲弹完,他情不自禁地鼓了两下掌,声线里揉杂浓浓的欣赏和笑意:“很厉害。”
盼如玉已经听惯了夸奖,可从孔君久嘴里出来的话似乎都要比旁人的特殊些,也许是因为对方特别的身份吧。
他嘴角微妙地勾起一个极小的弧度,谦虚道:“一般般。”
孔君久自然察觉到他神态的变化,本就不错的心情好像因为对方那…
如此可爱的表现而变得更为愉悦。
上一个来琴房练习的人没有关窗,奔涌进来的风像狂天卷地的冰沙,凉丝丝地刺在脸上,又一瞬吹开孔君久垂落在额前的发丝。
他便看见。
孔君久一双茶色的丹凤眼欣悦地弯出月弦的形状,亮堂堂且温软的笑意极满地铺陈在瞳眸上,像光灿的一纸阳光。
以及,那双眼里很深的温柔。
盼如玉一怔。
好似烛焰轻飘飘撩过心脏,留下热热的痕迹,不痛,但却足够让人刻骨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