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柔。”许怜担忧道:“你教训了那麽多人,是不是太过了?魏梨如果想要报复,自己会动手的。”
唐婉柔摇头,脸色逐渐冷下来,“母亲,从我们打算争家産那天起,就没有退路了。拿到唐家只是第一步,难道我们要永远屈居人下吗?港城凭什麽是姓魏的和姓裴的说了算?”
她深吸一口气,道:“当然,要把她们踩下来,很难,既然如此,我们首要的目标就是稳住港城第三的位置,顺便抱紧她们两个人的大腿。”
短短几月,唐婉柔已经有了布局的意识,坐在更高的位置上,她所听所感不同,整个人的气质慢慢沉淀下去,不似从前一般张扬武断。
“她们都是聪明人,自然明白我这是替她们省去麻烦,毕竟,谁提出要杀人报仇,都显得很尖锐,没有人愿意在爱人面前露出那麽狠辣的一面,再者,我刚上任不久,也正需要敲山震虎,有几家人对西区虎视眈眈,权当我杀鸡儆猴了。”
前排没有开灯,唐婉宁从後视镜里打量姐姐。
她对唐婉柔那些算计与权衡完全不感兴趣,她唯一在意的,是姐姐愈渐消瘦的脸颊。
怎麽又瘦了?
许怜拉过唐婉柔的手,亲昵地拍了拍,“天主救援派最近放出的那首童谣,你怎麽看?”
五日前,教会的成员在一艘沉船的船身上发现了用红漆涂刷的童谣——
白星落地时,万物归零日。
异种据废土,飞升少工机。
财阀落荒逃,联邦烂如泥。
贱民大步走,无处不深渊。
“白星丶异种丶废土是什麽,我不清楚,‘工机’的意思或许是工业机械,机械飞升的概念很早就有了,第四句话的意思,应该是我们的工业机械遭到了重创,家园被异种占领,财阀有门路所以可以逃,而贱民只有等死的份。”
唐婉柔仔细回答。
许怜道:“也许,这是教会里某个家夥喝多了,杜撰的。毕竟看起来,前言不搭後语。”
疑心病并不会传染,只是高处不胜寒,唐婉柔也开始变得谨慎起来。
“另可信其有吧,时代的浪潮,绝非一人一家可以抵挡,真到了要逃命的时候,财阀也分三六九等,魏梨手里的高科技花样多了,她老婆又在搞太空安居,她们一定有更多的办法周全自己,我们必须要早做打算,向她们靠近。”
唐婉宁接话,“我们之前那样算计裴丶魏两家,真到了逃命的时候,她们会带上我们吗?”
“我也不知道。”唐婉柔蹙眉,“魏梨,不是第一个到西区做好事的人,却是做的时间最长的那个,她是个什麽样的人,我不能确定,她有没有别的目的,我也不清楚,但我直觉,魏梨的心,其实没有那麽硬,至于裴恩秀,她太重感情了,又听老婆的话,更不用多说,走一步看一步吧。”
***
病房里没有开灯,只有监护仪散发着微弱的蓝光。
“红月。”
魏梨冲着昏暗的房间角落喊了一声。
一个女人便现出身形,她是第三十三代仿生人,也是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魏梨的,唯一一个仿生人。
她跟魏梨的外形完全不同,身体在塑造时参考的是联邦特种部队女兵的标准。
“主人。”红月走到病床边,微微欠身,“请您吩咐。”
“注射隔离药剂。”
红月并没有立刻回答,一双红眸中闪过犹豫。
魏梨转头盯着她,没有重复这个指令。
“两人”四目相对,魏梨在这个一直陪伴自己左右的仿生人眼里看到了人类才有的情绪——
担忧。
“你会痛。”红月不是人,不会人类的委婉,“很痛。”
“红月,你有了自己的意识,对吗?”
红月穿着一件纯黑色的短袖,金属腰带上挂着微型武器袋,战术长裤扎进了皮靴里,一头乌黑的长发被挽在脑後。
她的右手发灰,而左手却是崭新的。
三个月前,她为了保护魏梨,左侧全部被炸烂了。
“是。”红月没有隐瞒,“我刚刚离开实验室的时候,就有了。”
“为什麽向我坦白?”魏梨心里五味杂陈,“你的选择很愚蠢。”
“因为你是我的主人。”红月屈膝蹲下,不敢握魏梨的手,只是扒在床边,“主人,你不要我了吗?”
“没有人类愿意接受拥有自主意识的仿生人。”
红月眼神受伤。
“但是我愿意。”魏梨主动握住了她的手。
红月一愣,“?”
“你对我来说,早就不是仿生人了。”魏梨轻轻一笑,“是我的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