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抽回手臂,把脸藏进毛绒的衣袖。
“什麽?”魏天锡没听清,勉强听出是个男人的名字,正欲再问,未关紧的房门被推开。
黑犬垂着尾巴凑到床边,左右徘徊不敢上床,又看不清罗闵的脸,感受不到他的呼吸,显得很焦躁。
魏天锡尚未来得及扒开黑犬,先被人挤去一旁。
“它把你叫来的?他不舒服,别动……”他语气不善,像被抢食儿了的恶犬。
陈啸脸上没一点笑意,强硬揽着罗闵的肩让他起身。
灼热紧促的呼吸打在颈侧,青年双眼紧闭,即便突然被拔起身也不曾清醒,全然不见与陈啸哑巴吵架时噎人的冷淡。
他靠在大他几岁的朋友身上,额头还贴着退烧贴,不知是汗还是热气将睫毛结成一绺一绺,长发贴在脸侧。
即便如此,他仍然不显柔和,很倔,招人厌惹人生气。
永远不知变通,有时显得成熟,却又过分执拗直白。
这大概是他身上仅存的少年意气,不过是意气用事的那个层面。
心里骂着人,手上动作轻缓不少,陈啸扶着罗闵的背,一把将他身上厚实的毛衣脱下。
纱布包裹处理妥当的後腰露出,陈啸迟疑着看了又看,总觉得是幻觉。
他看向唯一站在这儿的人。
“什麽时候弄的,他都这样了你还那麽用力拉他?”魏天锡不满道。
罗闵交朋友的眼光真挺一般的,什麽人都能留在他身边。
不止是人,狗也是。
有他在还不够,找了个麻烦过来。
他上前托住罗闵後肩,後者感受到热源主动後靠,皮与骨毫无阻隔地陷在手心。
陈啸见他稳住人,松了手起身,从衣柜里取出棉质单衣,又打了一盆热水搭了两条毛巾来。
从魏天锡手里将人从被子中解开,毛巾浸了热水擦後背,肩颈,连指缝也擦得一干二净,再用干毛巾将身体擦干,套上衣服,灌了几口温水後罗闵终于得以躺下,眉头却舒展开了。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魏天锡和黑犬挤在一边看。
除了做事的人板着脸,其他没什麽可挑剔插手的。
“你别去帮忙,狗嘴里有细菌,保持距离。”魏天锡对一只耳道。
一只耳呲牙,咬烂了他外套一角。
【你在这看着他,别让他跑,我去做饭。】陈啸在备忘录中打字。
“嗯。”魏天锡扫一眼,在陈啸走後坐回罗闵床头。
开玩笑。
罗闵都这样了,还能跑到哪儿去?
他对陈啸莫名其妙的话感到好笑,可才维持不过几秒,笑容便隐去了。
次卧隔音太差,外边人不知为何争执吵嚷,隔了百米远,也从窗缝透进来。
没人乐意听,无论他们在为什麽吵闹,落在旁人耳里也只是扰人的噪音。
罗闵争执时从不这样。
他语调不高,说话节奏也不紧凑,从不为盖过对方的声音或讽刺别人而打断。
他表现得太过平静了,以至于没人相信那平缓语调下字字都是他的真心话,他在努力地表达意见,却因为缺少情绪而显得毫不在意。
魏天锡就曾被他的态度伤害过数次,他以为罗闵不在乎,即便他在乎,也远不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