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队拍照的大部分是没出过远门的牧民,年龄都在五六十岁,冷不丁来个大小夥挤在队伍後头,大爷们频频回头与他搭腔。
一个哈萨克族的大爷排在那木日前头,他握着根烟管笑问,“年轻人也来凑热闹?”
“陪我一个朋友过来,他喜欢拍照。”
“你们还年轻,去北京多方便,可以拍真的天安门。”
“我们都去过北京,只是没一起拍过合照。”那木日又指了指身上的衣服,特自豪地和大爷分享,“朋友给我买的新衣服,就是为了拍照。”
“女朋友?”大爷咧开嘴,笑眯眯地八卦他,“还是喜欢的人?”
那木日脑瓜子懵了一下,最後讪讪地摇了摇头,“不是,就是朋友,男孩。他从内地来找我玩。”
“哦,那一定是特别好的兄弟吧。”
“算是吧……”
正说着,一身蓝袍的徐弋阳从远处跑来,那木日和大爷介绍这就是他的内地朋友,大爷张着嘴望去,连烟都忘了抽。
两个俊小夥穿着一样的衣服并排站在队伍里,更扎眼了。大爷看着徐弋阳,又看看那木日,“你们是怎麽认识的?”
“同学。”
“同事。”
……
两人毫无默契地同时回答,大爷眼珠子一转,哈哈笑出了声,“你是来旅游的吧?”
“对……”
一直排到中午才轮上他们,摄影师是个年轻人,普通话说得很好,看长相也不像少数民族,徐弋阳在一旁观察他很久,轮到後终于忍不住询问。
“老板,你是本地的吗?”
摄影师从取景框後探出头,认真打量着发问的人,“你是不是也从内地过来?”
“对,我来找朋友旅游,就是他!”徐弋阳闻言觉得更新奇了,“你怎麽会想到在这里拍照?”
“觉得挺有意思,下乡给村里人拍照。”年轻人笑得很淳朴,身上透露出徐弋阳许久未见过的纯真,他接着道,“很多老人都知道天安门但从来没机会去过,我带着这块背景布给大家拍照,也算完成他们的心愿。”
“我自驾过来的,这里正好是我的第一百站,一路上形形色色的人和景,体验感各不相同,就像今天我遇见了你们,一位蒙古族小夥和一位汉族小夥。”
那木日轻笑,淡淡应和了一句,“蒙汉一家亲。”
“好了,看这里!”摄影师指挥着他们躲回镜头後,“三——二——一!笑!”
闪光灯亮起,那木日一把搂住了徐弋阳的肩膀。
“不错!”摄影师翻看照片很满意,“再来两张!”
闪光灯连闪数下,徐弋阳全程被动配合着那木日,一会背对背,一会手牵手,最後一张做起鬼脸。
挺暧昧的,徐弋阳有些小尴尬,但并没有拒绝。
那木日看到照片,倒是特别满意。
摄影师大抵是看出些苗头,总是悄摸偷看那木日想问又不敢问,徐弋阳起了玩心,故意拍了拍那木日的肩膀调笑他,“宝贝,照片喜欢的话咱们全要。”
那木日手指僵了一下,耳朵肉眼可见得红起来,摄影师则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喜欢,全给你们。”
出乎意料,那木日高兴地反问,“真的可以吗?”
“当然。”
回去时,车上装了很多新奇玩意儿,逛集市比单纯旅游打卡好玩多了,徐弋阳不禁感叹,只要出了上海,烦恼全都跑光。
黄昏的阳光较白日里变得柔和起来,那木日将彩色的氆氇铺在毡房外的草地上,这几天家里来了贵客,他总惦记着要带徐弋阳吃好喝好玩好。
徐弋阳仍穿着白天买的蒙古袍,脸上罩着毛毡帽慵懒地躺在氆氇上,那木日把瓜果食物挨个摆放在盘子里,又是搬椅子又是搬炉子,最後提着一壶奶茶回到他身边。
“想喝奶茶吗?”
徐弋阳挪开帽子,缓缓起身,“来一杯。”
天边的落日红得热烈,徐弋阳的侧脸浮起一道金黄色的光芒,他一手撑在氆氇上,一手握着杯子,眯着眼悠哉地小口抿着,“新疆真美啊……”
那木日想美景和美人,其实他都无法私自拥有,可徐弋阳总是有意无意地撩拨着他的心弦,明知是坑也无法自拔。
“徐弋阳。”
“嗯?”
“那日(蒙语),我可以叫你那日吗?”
蒙语的发音很特别,徐弋阳回过头,迟疑地跟读了一遍,“那日(蒙语),这是什麽意思?”
“那日(蒙语),太阳。你是我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