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却浑然不顾他的反驳,又将自己胸口的伤疤展示给他看:「这里,也是沈丛钰下的手。」
「当时我才八岁。」
「看我的手,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小指为什麽一直蜷着吗?」
「顾崇风,你躲什麽,你看我啊。」
「行,不看我也行,那我就说给你听。当时沈丛钰派人来挑破了我的筋,所以我的小指坏了,沈丛钰派人来打烂了我的骨,所以我的腿废了。」
「听懂了吗?没听懂我再说一遍。」
顾崇风闭着眼不肯回答,手却不住颤抖着。我低头看向他,又将外袍捡起来穿在了身上,道:「如他们所说,我沈淮没有羞耻心,不要脸。」
我语气无比,「所以我才敢把真实的我给你看,包括我的身体,包括我的灵魂。」
包括我掩在皮肉下血淋淋的伤疤。
但代价是我彻底杀死我自己。
代价是我彻底对顾崇风死心。
「谢谢你让我知道沈丛钰还活着,但这次我一样不会放过他。」
「如果你认为我是在做错事,那我宁愿一直错下去。」
「我会放你走,滚吧。」
锁链被解开。
「沈淮。」
他终於开了口,声音乾涩无比:「你丶没有骗我吗?」
窗外响起惊雷。
我无比平静地回他:「如有半句造假,便让我沈淮粉身碎骨,魂飞魄散。」
话罢,我便迈开步子离开了原地。倾盆大雨瞬间落下,顾崇风跌坐在地,喃喃道:「怎麽会……」
第9章坦白
顾崇风走了。
彻彻底底地走了。
半个月未曾同他相见,我竟仍是犯贱一般思念着他。那些难以言说的怪情绪在心中憋了太久,将我折磨得不成人形。
最後我决定用酒来解决它。
我不会喝酒。
所以当我第一次喝酒的时候,才知道酒的味道竟然可以那麽涩,那麽辣。
我知道有一个词叫醉生梦死,是疯女人教给我的。她时常在醉时清醒,却又在醒时买醉。清醒与胡涂不断切换,这大抵是她脱离痛苦的一种方式。那我便也学着她的模样,学着在醉意中脱离痛苦。
我当然知道醉生梦死这个词的含义不好,但我现在不想去细究。
酒液顺着口腔划入喉管,冰凉的感觉在胸口散开。面前的一切逐渐变得模糊起来,手中的酒壶顷刻间倒了地。酒液洒出,浸湿了我的衣衫,我却无暇去管,只是昏昏沉沉地趴在板凳上,眼睛一睁一闭地看着窗外的星空。
「哒——」
脚步声在耳边响起,我懒洋洋地朝着声源处望去。模糊的人脸映入眼帘,瞧着那熟悉的轮廓,我痴痴笑了一声,道:「顾崇风,也只有在梦中,你才肯出现在我面前。」
左手在半空虚虚抓住了他的长发,我低头轻嗅着他的发丝,嗅到清香,又将发丝靠在唇边吻了吻。
放不下。
泪水滑下脸庞,我闭了闭眼,又松了手劲,虚虚靠回板凳上,喃喃道:「这是我的梦,你再跟我提沈丛钰,我就让你彻底消失。」
似是受了我的威胁,他也当真没再提沈丛钰三个字。他低头看着我,许久後才犹犹豫豫地张口唤我:「沈淮。」
酒液滑到脚腕,有些冰凉。我便伸出手将那条废腿抬起,极其嚣张地将脚踝放到了顾崇风的手心,才抬起眼轻蔑地看向他:「朕的名讳,也是你能随意称呼的?」
顾崇风抿了抿唇,竟未曾同我呛嘴。见状,我意兴阑珊地收回了目光,「果然是梦。」
「讨厌死你了。」
顾崇风闻声,却只是默不作声地给我擦乾了脚上的酒液。我越想越气,挪了挪位置靠在桌上,费力地抓起小腿,往他胸口蹬了一脚,「你就知道信沈丛钰,就知道喜欢他,他究竟有什麽值得你喜欢的,我讨厌你。」
他攥住我的脚腕,低声道:「我并不喜欢他。」
我嗤笑一声:「狗才信。」
「……」
他沉默许久,忽地极其小声地「汪」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