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推开别墅大门,在院子里浇花的阿姨连忙迎上来说:“阮先生回来啦,先生也才回来,您饿不饿?”
霍诤行这两天和他前後脚回家,阮岘也没多想,只以为他和问天在忙装备公司的事。
饿倒是饿了,但阮岘毫无胃口。
他随意点了点头,换鞋洗手,等从一楼的洗手间出来,正遇到下楼的霍诤行。
霍诤行先他一步换好了家居服,阮岘躲避着和他对视,转身跑上楼。
“他怎麽了?”霍诤行自言自语。
阿姨冒出头来说:“应该是累了,先生,要晚点儿开饭吗?”
霍诤行下楼就是来堵阮岘的,人没堵到,他心里发堵。但饭还是要吃的,阮岘早晨饿着肚子出门,中午也不知道在外面吃没吃,晚饭是如何也不能将就的。
跑上楼後,阮岘去衣帽间换衣服,他心不在焉,换上衣的时候没有注意,头发刁钻地夹在了扣子里。如同被罩在麻袋里的一只猫,阮岘举着双臂来回折腾,急得就差喵喵叫。
这时有人轻而易举地解开他缠绕的头发,趁他看不到,目光贪婪而幽深地落在他白皙的胸脯和细窄的腰身上。
“呼!”
终于露出脑袋来,阮岘揉着满头乱发,通红着脸,对身上的家居服发脾气,“破衣服,差点把我闷死。”
“傻不傻。”霍诤行替他整理好上衣,盖住乍泄春光,“饿得肚子都瘪了,下楼吃饭。”
距离上次在饭桌上闹不愉快过去了二十四小时,乍一坐下,阮岘故意不去看霍诤行的脸色,霍诤行瞥他一眼,让阿姨上菜。
晚饭在双方不约而同的沉默下安然度过,如果忽略今早阮岘瞒着霍诤行偷偷出门这件事,这一天可以说得上平静祥和。
霍诤行之前浪费太多时间,该做的事情没有一件按时完成,这一晚他不得不占领书房,在电脑上敲他那本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写完的自传。
阮岘洗漱好後,捏着睡衣下摆走进来。
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顿了顿,紧接着恢复节奏,就像霍诤行乱了一秒又恢复自然的心跳。
他盯着屏幕上不知所谓的一行狗屎,继续敲下新一行狗屎。
这人在故意晾着他,阮岘对此心知肚明,因为以前只要他出现在书房,霍诤行不论如何忙,都会停下手里的工作,把他拦腰抱住,亲一亲或者摸一摸。
回想起那些甜蜜时光,阮岘竟觉得恍如隔世,他和霍诤行花费了好久才建立起来的亲密,只需要几天,便被打回原形。
但这是他自找的,怪不得谁。霍诤行也在怪他,只是嘴上不说,但行动表明了他的态度。
现在,他要彻底将这段关系逼入死胡同,阮岘提前心惊肉跳,手心里直冒冷汗。
他不发一言站在旁边实在太久了,霍诤行终于放弃制造新鲜狗屎,转过椅子来,朝向他,下巴微微上擡,“什麽事?”
明明他毫无质问的意思,但阮岘一副快被他吓跑的样子,霍诤行不由将他拽到跟前来,软了声音,“有事就说,躲什麽。”
阮岘也不想拖泥带水,但面对霍诤行,他做下的每一个决定都要经过痛苦的挣扎。他提出暂时分开,霍诤行开始冷淡他,他索要证件,霍诤行咬牙切齿,他不敢想当他说出自己的来意後,霍诤行会有什麽过激的反应。
阮岘有想吐的冲动,因为过于强烈的情绪搅和着他的五脏六腑,却无处宣泄。
“明天,”他慌不择路,竟然紧紧握住了霍诤行的手,向这位即将向他发怒的人索取安抚,“我会搬走。”
书房里没有挂钟,但阮岘听到了钟表指针滴答滴答的响动,话音一落,他与霍诤行之间,进入了真正的倒计时。
5,4,3……
“好。”
臆想中的断头台上血光四溅,而现实中,霍诤行仍旧平静地握着他的双手,一派对他的所有决定都接受良好的模样。
一切都有的谈,尚有馀地,但不知为何,霍诤行反常的平静反而令阮岘在这场交锋中身首异处。
他的心还在跳动,但他知道,有什麽至关重要的东西被斩断了,他看起来还在呼吸,实际上,走了有一会儿了。
“今晚来得及收拾东西吗,明天什麽时候搬,我送你。”
霍诤行比那些高考後送孩子上大学的家长还要明事理,甚至打算去衣帽间替阮岘收行李。
阮岘强硬地不让他走,从背後用力抱住他的腰。
霍诤行的腰上有八块腹肌,阮岘偶尔会忍不住摸一摸,他知道那些肌肉放松时也是软的,而此时,胳膊下的肌肉梆硬,证明霍诤行并不像他表现出的这样从容。
掌握了他并非毫不在意的证据,阮岘满足了,他像个调戏喜欢的人的变态一样,又想霍诤行挣扎反抗,又想自己手到擒来。
然而这次,不等他得意,霍诤行一把扯开他的手臂,快步走向衣帽间。
阮岘慌忙追过去,霍诤行忽然扭头问:“有行李箱吗?”
“没有,你怎麽会有那种东西,你从来没有为这种事操过心,没有是应该的。”霍诤行仿佛陷入了自己的逻辑,找出自己才回国时从周唯瑾家里取来的那只行李箱,咣当一声扔在衣帽间的地上,将阮岘的衣服往里扔。
他是个不拘小节的人,但这栋房子里的一切都井井有条,浴室里的浴巾从不会乱放,而阮岘的衣服鞋子被他丢得一团乱,有些甚至没有瞄准就扔在了地上,糟糕程度堪比中国男足一生错失对手球门。
阮岘再傻,也知道霍诤行是在气急败坏,借衣服发疯了。
他怀疑自己是个真正的刽子手,不仅斩断了霍诤行对他的情感,还分割了霍诤行一以贯之的理智。
他的离开竟然可以令霍诤行如此触动,阮岘心疼得一塌糊涂,却又可耻地感到满足。
“非走不可吗?”霍诤行停止乱丢东西,倍感无力地捂住自己胀痛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