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沉入梦乡的阮岘被刘熠小声叫醒,他似梦非梦,揉着眼睛想,难道是霍诤行来了?
霍诤行一周没来看他了,说好带他去外面剪头发的,只是这一觉怎麽特别短,好像才躺下就被叫醒了。
阮岘疲惫地望向窗外,发觉天色还黑得厉害,又看向墙上的表,时间居然是凌晨一点四十五分。
他还在发蒙,刘熠已经拧开落地灯。暖黄色灯光下,阮岘听到刘熠为难地对他说:“小岘,你父母来接你了。”
阮岘怀疑自己在做噩梦,或者是药吃得不够,又犯病了。
他的父母不是把他丢给霍诤行了吗?为什麽又在寒风大作的冬日里,在凌晨时分出现在疗养院里?
能进HC疗养院的哪个不是娇生惯养?阮岘是个例外,他能来,是因为霍诤行,而他现在不想走,却又突然冒出一对不负责任的父母。
刘熠不免替阮岘感到不满。他小心地抱了抱阮岘的肩膀,用轻缓的声音安抚他,“不怕不怕,我已经联系了霍先生,他正在侧门等你,我们穿衣服。”
吃下的药里有太多镇定安神的成分,阮岘反应迟钝,别说穿衣服,动一动都难。刘熠也没想他自己动手,蹑手蹑脚地帮他换好衣服,甜甜则收拾了一堆必备药品和衣物。
两人扶着阮岘往疗养院侧门走。
黑夜里,疗养院狭小的侧门像是笼子的出口,在车前灯的照射下闪着冷硬的光芒,阮岘终于对眼下的一切有了触动。他怀疑自己陷在不知所谓的梦里,而梦的尽头,是霍诤行站在车边等待他的身影。
刘熠推了他一把,他便重获自由,飞向了夜色里的人,被他温热的手掌拽住一截冰凉的手腕。
霍诤行力气大得出奇,阮岘不记得自己迈没迈步,转眼间就被他抱到轿厢里,陷入了温暖的座椅中。
轿厢内只有空调制暖的细微风声,宁静安逸,阮岘无声无息地感受着这份平和。
霍诤行沉默地在手机上打字,似乎在安排着什麽,眉头微蹙。
阮岘看着他,就像吃下一大颗定心丸,在愈发温暖静谧的氛围里,毫无征兆地再次陷入睡眠。
忙完的霍诤行一偏头,看到他睡得打起小呼噜,皱了许久的眉头如云般舒展,唇角勾起一抹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弧度。
汽车停靠在别墅门前,司机和陈哲都想帮忙,但都没赶得上。他家力大无穷的老板动作迅速,用公主抱的方式抱起了睡得香甜的阮先生。
阮岘的到来实属意外,客卧尚未打扫,陈哲跟在後面,想问一句要不要他先去客卧简单收拾一下,却见霍诤行步履匆匆,直接抱着阮岘往主卧去,轻手轻脚地将人放到自己的床上。
才放下,睡梦中的人就不满似的发出梦呓,哼唧了两声。
霍诤行原地思索两秒,对陈哲说:“明天买一张新床垫,”他大致比划了一下厚度,“要软的。”
陈哲应下,心说您老人家铁骨铮铮,常年睡硬床,可算是遇见豌豆上的王子了。
见没什麽需要做的,陈哲和司机便先回去休息。
霍诤行给阮岘掖了掖被子,等室内完全安静下来,才後知後觉地感到些许为难。
刘熠专门叮嘱过,阮岘目前情况稳定,但也不能掉以轻心,晚上必须有人陪床,他刚才没有多想便把阮岘放到了自己床上。他的床是超size,睡两个人绰绰有馀,但是现在想想,和阮岘躺在一张床上这件事,本身就很不应该。
他们上一次同睡一床,还是……上一次。
每每想到那一夜的失控与疯狂,霍诤行便如同被扒光衣服鞭笞,赤裸裸的难堪与躁动同时出现在身体里,令他无所适从。
接触得越多,他对阮岘的认知就越复杂,也越来越清晰地意识到那一晚的不同寻常。阮岘不像是会随便玩玩的人,却在那一晚,毫无道理可言地和他做了。
这件事禁不住细琢磨,霍诤行承认自己有些逃避。
眼下,阮岘躺在他的床上,霍诤行思绪起伏。他不会违背刘熠的嘱托,因为他承担不起阮岘有任何闪失的风险。
他进了洗漱间,简单洗了把脸,总算镇定下来,面无表情地躺到床的内侧。
他睡惯了硬板床,硬板床对他而言算得上奢侈品,毕竟探险时,他睡过山洞丶悬崖丶冰窟……他赚了很多钱,但对生活质量的要求不高。
阮岘不一样,他太瘦了,睡在硬床上硌得不舒服,霍诤行起初睡得不沉,感觉得到他半夜频繁翻身,後来睡意渐浓,也就没在意自己身边这只不安分的小动物。
不知过了多久,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房间里。
“早。”
先一步醒来的阮岘小声地道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