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要及时上药,要听医生的话。”
灯光下,馀炘笑了下,双手撑在椅背上,脑袋搭在手臂上,他能感觉到伤口传来的阵阵刺痛,但凌弈的动作很轻,手法娴熟,几乎没有什麽多馀的触碰。
只是,当凌弈贴上纱布时,馀炘觉得他的动作停住了。
他问:“怎麽了?”
凌弈没回答,但他感觉到右肩处有一个微凉的触感——是指尖抚摸旧伤疤的感觉。
。
馀炘後背明显一僵。
他视线里看不见凌弈的表情和动作,数秒後,只听凌弈轻声道:“这个伤疤的形状蛮特别的,不是刀伤留下的。”
说完,快速把纱布贴好起身。
馀炘一边穿衣服一边看凌弈,但他那张清冷的脸上实在看不出什麽情绪,想了下,说了句:“谢谢你。”
凌弈没有回应,只是默默整理着医疗箱,将每一件工具都归位得严丝合缝。
“这好像是我第二次跟你说谢谢了。”馀炘隐约有些转移话题的意味,浅笑了下说:“上次还是我撒谎说没带车钥匙,你帮我整理衣服那次。”
——没人知道那晚在车边,凌弈为什麽好端端给馀炘整理衣服,那是因为车钥匙的形状在口袋有些隐隐透出。
当然凌弈并不是因为这个细节得知馀炘在撒谎,他没有如此厉害的观察力,但他有极高的记忆力,在抓捕犯人时,馀炘身上掉落的东西,其中就有车钥匙。
後面在停车场,馀炘那句‘我中午换衣服的时候丢在办公室了,没带。’明显就是在撒谎。
。
“很疼吧。”
半晌,一直沉默的凌弈整理好医疗箱,转过身,忽然蹦出这句话,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馀炘一楞,随即反手摸了下更被贴纱布的地方说:“不疼,只是小伤口而已,真的不疼。”
凌弈缓缓走到门前,视线扫了一圈外面,他来之前特地吩咐过不许任何人靠近,有任何异议就去找省会的支队长沟通。
但他还是确定了下。
馀炘好奇问:“怎麽了?”
只见凌弈闭了下眼睛,那张平淡疏离的脸上隐藏了某种很深的情绪,然後他低沉地说:
“我是说你後肩那道,那个多年前被一枪打中,又从高处坠落撞击留下的旧伤疤。”
。
馀炘的身体骤然僵住,瞳孔在剧烈颤抖。
凌弈看着他的表情,继续说:“那一枪,哪怕路警官故意打偏了,但你被踢下海岸,伤口撞上礁石,连创口的形状都变了。”他声音难掩发颤,“……那是怎样的疼痛?”
话音落下,馀炘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
凌弈笃定地说:“我猜对了。”
他确实只是大胆猜测,凭借专业发现伤口的异常形状,结合他对高坠的特殊了解以及董昱曾告诉他的往事。此刻,看着馀炘的反应——他猜对了。
良久,馀炘迸出一个字:“是。”
走廊明亮的灯光投射进来,形成一道道细长的光柱,像是时光的利刃,切割着这狭小而压抑的空间。
空气里还能隐约闻见酒精的味道。
但很快那刺鼻的酒精气息越发浓烈,从记忆的深渊中喷薄而出,淹没馀炘的呼吸——
。
药水混合消毒水的气味,融入每一次微弱的喘息中。馀炘的目光呆滞,怔怔地望着自己手背上的吊针,後背像是被无数把利刃反复切割,疼痛难忍,仿佛要将他的肌肤骨骼都切碎。
“你中枪了,我接到消息来救你。”
“你叫馀炘是吗?你不能留在南滇继续实习了,要保证卧底的安全。”
“我会把你调至江桥市,你的档案会被修改”
他意识有些模糊,看着眼前的人,喃喃着:“卧底。。。是那个同僚救了我。”
“是,他故意打偏,把你踢下海岸,”耿忠耀坐在床边沉声说:“我没办法告知你那位卧底的身份,这必须保密。”
滴答……滴答……
病房内,仪器声此起彼伏,仿佛时光的指针倒转,将所有的一切都带回到六年前,那个失败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