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麽会来?”
馀炘垂着头,不敢看路今安此刻的脸色,只是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为什麽。。。”
“我不能来吗?”
“不能!”馀炘猝然擡眼:“路今安,你不该来!这是我部门的行动。。。。你不该牵扯。。。。“
路今安紧紧地盯着他,那感觉好像要钻进眸底深处看清什麽:“我不该?我亲自拍得照片,变成我最爱的人和罪犯谈判的筹码!”
“我不该来阻止吗?难道要等到你遇到危险後,我再自责的去死吗!”
馀炘浑身都在发抖,他几乎是下意识就要挣脱路今安:“你!怎麽能,怎麽可以调取!是谁给你的权限?谭支队?不可能。。。。就算是郑局也不能!”
“难道你真的想不明白我是从哪里来的权限吗?”路今安攥紧他,不让他逃离:“馀支队长,你不了解吗?不清楚我在南滇,在缅北的事情吗?”
话音落下,馀炘像是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脸上的血色哗然褪去。
他紧紧咬住打颤的牙齿,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幻想着只要和之前一样不说话,不回答就能逃避即将暴露于这个黑夜的真相。
“路今安。。。。你回去,等我这次任务结束,好吗?”
“你以什麽身份命令我?”路今安另一只手抓住馀炘的下颚,迫使他和自己对视:“说啊,什麽身份?江桥市局的缉毒支队长?”
馀炘看着他,却无法回答。
路今安继续逼问:“别说我们两个不是一个部门的,难道你不清楚,如果真的根据实际警衔,我应该听你的指令吗?除非…你有着另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可以命令我,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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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下,彼此之间陷入静默,唯有风声自天际深处一寸寸逼近,将二人所立的方寸之地裹挟进刺骨的寒意之中。
数秒後,馀炘终于开口询问:“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麽?”可那声音里却带着不正常的变调,“谁…跟你说了…你知道了多少…”
“我不知道!”路今安打断他,“我什麽都不知道!我凭什麽被瞒在鼓里?没人愿意告诉我!馀炘,我不配知道吗?难道我不配知道。。。是谁在生死边缘把我救回来吗!”
馀炘嘴唇微啓,似乎想说什麽又被内心那道无形的保密协议深深固住了,他被路今安攥住的手腕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那颤抖很快蔓延全身每根血管。
一道闪电毫无征兆撕破夜空——把路今安面孔照得格外阴沉,可那眸底深处却泛着水光。
那只是电光火石间的一瞬,快得馀炘以为看错了,路今安怎麽会哭呢?紧接着天幕恢复黑暗,二人方寸之地依旧寂静。
——转瞬即逝的一幕,仍然真实地刺中了馀炘唯一的软肋。
“路今安。。。。”馀炘唤着这个名字,缓缓擡手抹去爱人眼角溢出的泪水:“你回去,等这个任务结束,等耿副局恢复了,我跟你一起回南滇。。。”
“我不走!你回答我的问题,”路今安声音变得哽咽起来,继续追问:“你以什麽职位丶身份命令我。”
二人头顶之上黑色的乌云凝聚成厚重的铅色帷幕,一点点挤压而下,彷佛将彼此周边的氧气全部抽空。
馀炘微闭了下双眼,沉沉换了口气息,眼眸凝聚起丝丝上位者的压迫,他就这样注视着路今安,温润却严肃的嗓音在夜风中响起:
“路今安,我以荧晔卧底行动副指挥的身份命令你,立刻松开我,回去等待,不允许再干扰此次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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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洪流里掀起的巨浪于此刻再次翻腾,化作无数飘落的雨丝一点点打湿地面。
路今安攥住的手松开了,他此刻分不清自己嘴角的是泪水还是雨滴,他只觉得很咸很苦。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馀炘,甚至在最开始起了疑心时,馀炘就是第一个名单,因为馀炘曾经和南滇联合出警,是很符合参与救援行动条件的。但很快就被他划掉了,因为他做梦也想不到,那个外人眼里循规蹈矩的馀支队长,不可能出现任何违规举动的馀支队长。
竟然。。。。
竟然违反既定流程折返回去救下旧别墅的路今安,且不说这个行为是否犯了‘错误’是否会‘接受惩罚’,仅仅是凶多吉少的危险程度就令人骇然,一旦救不回来,那就只能和半年前的路今安死在那里!就连尸骨想回来都是奢望。
“真的是你。。。。”路今安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快炸了,每一口气息都带着剧烈的酸痛:“馀炘。。。是你带我们回来。。。”
“是你冒险救回濒死的我。。。。”
——馀火炘炘,逆风执炬,荧晔照路。
路今安确实没想到会是馀炘,所有人眼里循规蹈矩丶严于律己的馀支队长,居然会违反流程,折返回去救人?
可偏偏就是馀炘!
行动中的副指挥,那束隐在黑雾里的燃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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