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安之话里的「你们」明指旗袍女士与旗袍女士的妹妹。
如此来想,夏安之父亲口中的「为什麽不是个男孩」也是为了钱吗?
可分明少时家境优渥。
那事情至今没有答案。
夏安之心情沉重地回收发散的思绪。
她说:「因为对你而言,家庭不是避风港,所以你哪怕被家暴也不敢逃走,疼痛难忍也不敢过度反抗,你怕刘大的家里人让你退还彩礼钱,怕离了刘大家里,你会没有居所。所以,担惊受怕中,你连进小镇诊所治疗家暴产生的伤口都羞愧到红了脸。」
「见你面色红润走出诊所,老人的闲言碎语传得越来越离谱,她们越说越脱离实际,你有嘴说不清,解释变得像欲盖弥彰,像急得跳了脚,刘大也听者有意,咬定你婚内频繁出轨。」
於是夫妻隔阂每分每秒增长,日子久了,刘大的家暴行为开始演练为偏执。
他觉得打不改妻子,便对妻子产生杀心。
他在乎面子,认为妻子死了,他就不用继续戴数不清的「绿帽子」,不用经受街坊邻居与日俱增的调笑和指指点点。
「可刘大视力不太好,听力也不太好,妻子很快察觉到他不对劲的眼神与行为。当时,妻子的妹妹又恰好急需一笔钱财,妻子接到旗袍模特的任职邀请,起心思想趁机离开小镇。」
却遭受了刘大的又一次家暴。
小镇上,女士衣着朴素;幸福里门牌前,女士身上的旗袍合身且暗纹精致。
以女士高挑的身高,成熟的身材,深邃的五官,做旗袍模特来钱会快。这份工作,想必是老者们口中「有大学问」的诊所医生想的门路。
为了妹妹,女士接了模特聘请的电话。
为了妹妹,她经受家暴後终於鼓起勇气,找机会离开。
女士偷偷摸摸地前脚刚走,一直留有联系方式的妹妹後脚赶来刘大猪肉店。
「天色太黑,心理出问题不断发胖的刘大把妹妹误认成妻子,他把妹妹打得浑身青紫,又凭藉小镇偏僻,有恃无恐地上演直播杀人。」
「但店铺有监控,刘大的行径被纪录下来。」
妻子联系不上妹妹,回到小镇才从未删减的监控画面中得知凶案。
不合法的无良直播间中,每一个观看杀人直播却没有报警的用户,在妻子眼中都是「十恶不赦的魔鬼」,打赏的人更是恶鬼的化身。
他们像一面面镜子,好的坏的照单全收。
那密密麻麻地菱镜使人後怕,通体生寒。
「愧疚和仇恨变成妻子反抗的助燃剂,妻子重放监控画面,一边说着-侮-辱-性-话语,一边亲手杀了刘大。」
因此,刘大在追杀夏安之时,很在意脸的本来模样——他同以前变化太大,杀错人的真相刺-激下,妻子并不算太难的达成目的。
「事後,仇恨蒙蔽妻子的双眼,她杀了居住在小镇的许多人。」
夏安之感知到什麽,倏忽侧头,问:「断头鬼房管是你们的镇长?你被家暴时曾向他求助,他不救你於水火,你就砍了他的脑袋?」
她依然紧闭双眼。
口鼻间的水渍凭空消失。
估计那些是幻想,夏安之一心二用。
重物拖地声愈发地近了,它前行的速度快了很多,一个呼吸间声音乍然贴到她的耳边。
「你说的没错,」女声妩媚:「刘大经常家暴还杀了我的妹妹,我当然恨透他。我杀了他丶杀了闲言碎语的老婆子,也杀了镇长,可他们该死,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凶手,不是吗?」
恶鬼直播间的观众,是女士眼中「闲言碎语」的化身,直播间的每个人都是「恶鬼」。
实时弹幕的用户名称当然奇怪——不管是断头鬼丶投井鬼丶淹死鬼,还是剥皮刮肉惨死鬼,他们都是镇上不同人的不同死法。
那该是死了多少人?
夏安之思绪震荡一下。
女士语气愤愤不平,似乎另有隐情。
「镇长对你越界了?」夏安之敏锐察觉。
她掀开眼皮,瞧见拖着挂肉弯钩的狐狸相女士。
用於挂大扇猪肉的沉甸甸弯钩,应该比父亲的拳打脚踢要疼一些。
夏安之不自觉晃了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