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很冷,叶又绿紧紧地搂着季锋,用大围巾把她裹进自己的怀抱,她们一起等待烟火。
烟花炸出好看的缤纷。
但烟火过後总是很寂寥的,她们随着人潮往外走。
沉默和星空一样冷寂。
然後叶又绿开口说话了,声音平稳,好像是在讲一件完全不相干的事情。
她说,我从小就有一个很喜欢丶很喜欢的人。但是,他有一个很爱很爱的人。
那个人不是我。
我都知道的。
小时候我学直排轮,旁边的冰面上有一个滑得很快的人,他不爱说话,也没有朋友。
他总是一个人滑冰。
而我开始期待每周去上三次轮滑课。
後来他忽然不来了。
我特别伤心。
当时的我特别希望能每天都看到他,这样就足够了。
叶又绿露出了笑容,好像在讲一件完全不相关的事情,她笑着说——
再後来?
後来他就真的回来了,滑得比以前还好。休息的时候,他经常拿着一张小照片看。
上天满足了我的心愿。
从那一年开始,我转到了速滑队。我真的能每天都看到他。
他变得很活泼,拥有很多的朋友——我也是其中之一。
我们两个一起进少年队,一起升省队。
我和他一起长大,我最最最了解他了。
所以我早就知道,他爱的人是你。
叶又绿把头靠在季锋的肩膀,长叹一口气:「其实说出来也没什麽,都不作数了。
我要往前走了,未来会有更好的人等我,毕竟我这麽完美。」
季锋摸摸她的手,对她皱皱鼻子。
叶又绿也像一只可爱的马尔济斯犬似的,皱皱鼻子。
做个鬼脸,把眼泪都憋回去。
她们一起搭公交车回市区,用一段很漫长丶很漫长的路途来消解掉十几年的故事。
然後这件事成为她们共同的秘密。
稀松平常的生活就这样过下去了。
无论如何,太阳都照常升起。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
齐择大概也注意到了,但是他什麽都没说。
他自己的事情就足够焦头烂额了——因为陈业昂正式归队了。
齐择失去了自己的位置。
周七河把队长的位置重新任命,她拍着陈业昂的肩膀说:「好好干,把这两年错过的都补回来。」
而这个归队消息的另一面,则是陈业昂彻底失去了自己的亲姐姐,这个世界上他最後的亲人。
陈业昂进入基地的时候,天色很清澈,蓝天的明度漂亮得不像话。
他的心态很平和,就连看到齐择的时候都不曾流露情绪——尽管这个人的叩问曾经是陈业昂的噩梦。
他看着天空,阳光明媚。
姐姐出院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晴朗的午後。
医生特意把他叫了过去,说:「好好照顾她吧。」
陈业昂当时还拿着一堆票据和化验报告,心里还想着要找哪个专家会诊,顺嘴就问:「嗯嗯,我姐姐有什麽要忌口的吗?」
医生沉默了很久。
久得陈业昂终於从转院的思绪中抽离出来,迷茫地看着医生。
老医生已经是白发苍苍,他见惯生离死别,却还是心生不忍。
他慢慢地说:「没有忌口。她要吃什麽,就给她吃。多陪陪她。她有什麽心愿,就满足她。」
「别把最後的时间浪费在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