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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第2页）

“够了！太迟了！”云舒无情地打断道。

茫茫飞雪中，他看不清云舒的脸，唯见她摇摇头，从脖颈中拽下那弯月吊坠扔于他身上：“你的东西！拿去！”

云啓欲伸手拉住姐姐的手，而眼前却只剩下她转身朝和亲队伍奔去的背影。

云啓绝望地躺倒在雪地上，伤口剧烈的疼痛竟不及心痛的十万分之一。铺天而来的白雪渐渐覆盖了他的身体，向来不惧寒冷的人竟恍然觉得自己已被冰封。

马受惊而去，和亲队伍也渐行渐远，无垠雪原之上，唯剩他一人在此无边的寂寥中悲痛欲绝。

今日是他十八岁的生辰，十八年前，他便是出生在同样一个风雪之日。

意识在一点点流失，似要忘却一切，又似想起了所有……

鲜血渐渐渗透了那飞落胸口的白雪，红艳艳的，如开起了一朵鲜红的花，而这花竟隐隐闪出了幽幽的光……

……

十三年前，一个极其平常的初春。

云大将军府後院里的几株桃树上粉嫩的桃花开得正盛。忽而一阵柔风拂过，落英缤纷下，一位略显稚嫩的女孩儿正慢悠悠地荡着秋千，面若桃花，魂不守舍。

五年前，同样是一个初春。

“爹爹，你什麽时候能再回来陪舒儿？”五岁的小云舒哭得梨花带雨，搂着爹爹的脖子不肯松手。

“舒儿乖，你看树上的桃花开得多好看呀！等桃花再开的时候，爹爹就又回来陪舒儿啦！”大将军云霆抱着宝贝女儿亲昵地说道。

“真的吗？爹爹说话算数，不要骗舒儿！”

“爹爹什麽时候骗过你呀！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那拉勾勾！”

“好好好，拉勾勾……”

……

如今这桃花早已年复一年地开了五回，当年的小云舒也已快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而她的爹爹依旧不见归来。

小云舒想着往事，感觉愈加烦闷，一个飞身下了秋千，抄起树边停靠的一根竹棒便耍了起来，身手敏捷如飞燕，英气飒爽，和刚才那伤怀的面孔判若两人。

小云舒母亲早逝，由祖母一手带大，并非闺中柔弱之人，而是从小喜欢舞刀弄枪，行侠仗义，时而还会闯祸。此时正是因为教训了几个混小子，被其家人找来向祖母告了状，才会被关在这後院里闭门思过。

将军府外，云霆大将军怀抱一紫檀色木匣从马上翻身而下，艰苦的边关生活磨练的这身腰板更显结实壮硕，只是那饱受漫天黄沙侵蚀的头发和胡须已变得枯黄，脸上也添了几道深深的与其年龄极不相符的皱纹。

他望着门前的牌匾，面色凝重，时隔五年，不知自己的母亲身体如何，还有他心心念念的宝贝女儿又有多高了……

他朝身後的马车挥了挥手，一将士便从那马车里接来一孩童，约莫五六岁模样，把他抱于将军面前。

这孩童不哭不闹，炯炯有神的双眼懵懂地看着这陌生的一切。他自降生以来便与那边关的黄沙做伴，哪里见过京城里这番花红柳绿生机盎然的景色，自是对这一切都是好奇的。

“阿啓，以後这就是你的家了！走，爹爹带你回家！”大将军推开门，用一只粗大的手握紧那孩童的小手走进了府内。

偌大的将军府里冷冷清清，一时竟见不着几个下人。云老夫人年轻时随云老将军征战四方，立下过赫赫战功，云老将军战死沙场後，先帝御赐了这高门宅院让其用作安身之所。云老夫人喜欢清静，故只请了几个必要的下人来打理宅院。

“大将军！”直到走近云老夫人所居卧房门前，年迈的王管家才激动地大喊了一声，随即跑去敲老夫人的门，“大将军回来啦！大将军回来啦！老夫人快来看看，咱们的大将军回来啦！”

只听得门内一阵急促的声响，门哐当一声被打开，一白发苍苍的老夫人双眼虽饱含着热泪，却不失坚毅，激动地嘴唇抽搐了许久後道：“大郎回来啦！怎麽没有提前知会一声？快过来让母亲好好看看……”

“孩儿不孝，让母亲受累了！”大将军先是把手里的匣子交于旁人，扑通跪地，给老夫人拜了一拜，紧接着上前与其相拥，两个平日里无比刚毅的人竟都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爹爹，不哭！”

正当二人痛哭流涕时，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身後传来。

“这是？”云老夫人见状，吃惊道。

“母亲，这是叶阑的骨肉……”大将军有些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