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陆扬声的声音,安简意真真切切松了口气。扑空这件小事在确认陆扬声安全以後被他完全抛之脑後,安简意回头看一眼後座睡着的小猫,将刚解开的安全带重新系好,问对面现在在哪里。
“在商场。”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像是听筒被灰蒙住了厚厚的一层:“买点东西,晚点我来找你。”
“外面下了很大的雨,我来接你。。。。。。。”
“就这样,先不说了,我这儿有点事。”
忙音响起,安简意被撂了电话,久违的从陆扬声身上感到一点失落。屏幕上十秒的通话时间闪烁两下,旋即结束整个页面。原本微不足道的一点空落在再次行进雨幕时被无限的放大,安简意看着後视镜里自己的眼睛,有些无可奈何的想,或许他真的有没办法告诉他的急事,才会拒绝他的请求,又那样草草的挂断了电话。
时隔那麽久,曾经暗恋时候在意却总是回避的心情在如今的安简意看来,甚至变得有些矫情。人在处于弱势时总是容易瞻前顾後想太多,就好像最初那时候,明明陆扬声几乎成日都在身边,连夜里偶尔也会阴差阳错的相见,而他却始终没能找到一个自认为合适又恰当的时机,同他多提起几次自己的名字。
後来他忘了他的存在,忘了“安简意”三个字组合在一起是那个总是同他见面却寡言的同学的名字。过去发生了那麽多的事,好像只有自己什麽都记得,什麽都不会忘,留着那些无人问津也无人在意的记忆度过了几年的岁月,用昼夜颠倒十几个小时的时间复刻他当年离开的轨迹,重新降落他身边。
几年前,安简意觉得他和陆扬声之间的距离是那几张他惯用的黑卡,是他如同救世主一样无偿援助给他的几十万,是狭窄逼仄的单人间与豪华公寓。他就像派对里用来烘托气氛到最高潮的那瓶香槟,高脚杯层层堆叠,哪怕是沾染上他的气味,自己也只能做最底下的地基。现实的差距和陆扬声从未在他身上认真停留过的眼神让安简意认为,他们之间隔着一层单向玻璃,他在外头,自己在里头,即使他见识过他所有的脆弱和崩溃,也只能躲在角落,让他在太阳升起以後做回他想呈现给所有人看的那个自我。
他从未想过,自己和陆扬声也会走到现在这一天,其中一个人稍微挥一挥手,就能把玻璃点化成轻纱,一擡手,纱就能被轻松的挑开,任由两端的人毫无保留的对视,靠近,直至越过中间那扇已成为摆设的窗杦。
这是安简意第一次有了想要告诉他一些以前的事的冲动,他不想凭借这些陈芝麻烂谷子让陆扬声对自己更加死心塌地,安简意只是纯粹的想,想要他的那段时间里能多出现一些自己的影子,分量多少不重要,记得多少也不重要,这个名字能同他的那段人生再次形成些密不可分的关系,这就是安简意想要达成的目的。
那麽。。。。。。。该从哪里开始说起呢?
没开灯的客厅太模糊不清,教授口中第一次出现的吊桥效应实际在更早之前就随着几句话一起出现在安简意面前,他意识到的那个瞬间,高高的阶梯教室成了一切的起点,爬满藤蔓的窗外树影斑驳,将底楼大半都隐匿进老树的荫蔽之下。操场上的音乐声被摇动翻飞在空中的旗帜掀到很远的地方,将整个学校都笼罩进夏季的燥热里。自动贩卖机吞吐硬币,“咚”的一声响,安简意愿意将最後一罐冰镇汽水让给陆扬声,看着他将拉环套进手指里装戒指,想给他亲手带上指环的念头从那一刻开始萌发,哪怕铝皮罐连同那个假戒指一起被丢弃也从未停息。
“叮”的一声,电梯门在眼前打开,安简意擡头看着楼层提示,才发现这里不是曾经的公寓,而是自己的家。
他腾出一只手来,从包里取出钥匙。浑身上下没沾上一滴雨,却在踏出电梯门的瞬间嗅到充斥着整个楼道的雨水气息。低头,擡头,停住脚,湿了发梢和半截衣衫的人靠在自家门前,双眸里好像也落进了一场雨,缠绵又多情。
“陆扬声?”安简意有些不敢置信地走上前:“你。。。。。。”
他没有说话,只是固执的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目不转睛地盯住他。安简意见他滴水的发丝,闪身先推开了门。猫包放下,买来的东西也放下,他蹲身下去将不乖放出了笼,在起身转向身後的瞬间被陆扬声吻住了双唇。
两个旗鼓相当的初学者在应对唇齿交缠的情事方面显然经验不足,安简意感受着紧贴在面前的人毫无保留地靠近着自己,两只无处安放的手一路从腰间摸上他的脖颈,有些急躁地捧住他的脸,安简意动弹不得,只能配合他的动作,调整着呼吸,让这个慌乱又毫无章法的亲吻尽可能的变得诗情画意。
主动权在安简意尝试开始调整时悄无声息交换了方向,环在陆扬声腰间的手开始缓缓收紧,直到他能够在瞬间将人抱起,完成姿势和体位的颠倒。门口的柜子因为两人的动作摇晃震动起来,安简意在听见好几声磕碰声时将注意力从难以分离的唇瓣间抽离几分,用手替他垫住了脑袋,再开始更多的探索。
他没有想过,原来亲吻和亲吻之间也是那麽的不同。单纯的触碰与长驱直入的扫荡代表着截然不同的氛围升腾程度,他曾经为之脸红心跳,沉迷不已的脸颊侧吻与如今这个吻比起瞬间变得不值一提。他不懂接吻的技巧,却凭着对陆扬声的了解不断改善着力道和动作,在乱成一团的呼吸渐渐趋于规律之後,动作变得游刃有馀,安简意腾出一点心思去关注起陆扬声的状态。
一片漆黑的眼前,他的呼吸,他的吞咽,他紧紧贴在自己身上正处于紧绷的某个部位,引发他身体里一束燃烧起的火焰,由内而外疯狂的侵噬,安简意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沉重用力,他在竭尽所能去追捕他身上的那一点点气味的痕迹,就好像森林里通过血腥气锁定猎物的狼。
“陆扬声,陆扬声。”
他最後的理智在拼命的叫嚣,迫使他用手捧住身前人的脸,突兀的打断了这个来势汹汹却不明缘由的吻。短促又不够均匀的呼吸让潮红迅速蔓延上陆扬声身上每一寸皮肤,原本就因为耳洞有些发红的耳朵呈现出一种近似病态的紫红色。浑身上下泛着红晕的人发出一声声轻轻的喘息,滴落脸颊的雨水好像泪滴,安简意的叫停被眼前这一幕猛的堵住,他张了张嘴,喉咙里是那把烧心的大火。
“不继续吗?”
陆扬声冲他挑挑眉,带着轻佻笑意的眼神从他的脸一路往下慢慢滑动,每一次的短暂凝眸都是毫不掩饰的勾引。他的手拽上安简意身前系好的裤绳,然後一节一节缠上指节,最後又全都抖开,只捏住顶端的绳结。
“进房间去。”
“有些话,我要换个方式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