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盒子,陈至诚选了一截长的,徐悠忍不住提醒“等下你会为自己的选择後悔。”
“穴位。”陈至诚不以为然。
“确定吗?”徐悠等不及要看他一会儿精彩的表情。
怕她着凉,窗帘已经拉上。
天色本就雾蒙蒙的不透亮,这下更像夜晚,陈至诚已经点燃艾条,熟悉的香味弥散,“哪儿。”他盯着明灭不定的猩红问道。
一低头,徐悠早已躺好。
上半身规规矩矩穿着,胸口以下雪白浴袍撩开,露出平摊光滑的小腹,双腿修长匀称,墨绿色复古床单做背景似一副浑然天成的油画。卷曲长发如丝绸散落,就连珠圆玉润的肚脐也俏皮得在笑。
虽然两人数次亲热只差最後一层,这场景他已不知想过多少遍,可活色生香的画面哪是空想能比的,这一刻的视觉冲击陈至诚差点儿没站稳。
“别闹。”他扶额,无奈又无语,整张黑脸红到耳根,偏徐悠还轻咬指甲笑盈盈地看他,手指戳戳肚脐,笑得更开。
只有自己能为所欲为别人束手无策感觉真好,徐悠心里比脸上乐得欢。
陈至诚强压火苗拉过被子盖住双腿,坐在床边绷着脸认真指“这儿。”
得到确认後,他学着徐悠的样子上半身压过来一只手擎着,眼神专注,像是怕她再作妖,另一只手慢慢拉过浴袍盖住小腹以上。
肌肤裸露的面积越来越小,触觉反而敏感,呼吸夹着热浪席卷而来,这次难受的人轮到她了。
衣服被子都听话地盖住各自部分,只剩安睡裤一点儿也不安分。为了安全都是高腰设计,拉下来没多久裤腰就自己跑上去,陈至诚不得不用手指勾着,指尖不可避免地沾到光滑的小腹,细腻的触感快要将他融化。
这下两人都不吱声了。
目光移到安睡裤边缘,只盯着干净的纯白卷边,慢慢地叫嚣热浪如海水退潮般散去,手中艾条还未燃到三分之一,他理解徐悠所说的後悔又甘之如饴。
火车一晚坚持得不易可想而知,徐悠那段艾条如今只剩四分之一。
陈至诚喉结滚了滚,调整下姿势怕太近了烫到太远了没效果。
徐悠见他忍得难受说点别的转移话题“以前都是妈妈帮我,後来是外婆。”这样的事情必定是最亲近的人来做。
陈至诚心一沉,这是徐悠第一次在她面前提妈妈。在最难过最脆弱的时候总会想起世界上最疼爱自己的人。
他擡头看进徐悠眼里,读懂了悲痛。
最疼爱自己的人走了,她也成了最可怜的孩子。
悲伤像躲在角落的黑猫,只是看不见而已,但一直在。
徐悠伸手打开床边台灯,再看向陈至诚,他依旧保持动作等着听,另一只手把灯光调暗些,怕晃了徐悠眼睛。
她咳了咳“我十四岁来小日子,妈妈在我十四岁去世……”
陈至诚鼓励地摸摸脸颊示意继续说,他能感觉到这是徐悠心上的石头,他得仔细听,才能帮她卸了那石头。
“那天全家陪我庆祝,没几个月妈妈手术。”第一次谈起家人,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言犹在耳,至今还记得医院病房冰冷的灯光,无处不在的黑暗潜伏在角落伺机抓走脆弱绝望的人。每夜母女俩牵着手,如多年前妈妈把她带离爷爷家,她也想努力牵住妈妈。
妈妈的手一直都是温热的,像陈至诚的手,只是再也握不到了。
她握着陈至诚,喃喃着“子宫内膜癌晚期,後续放化疗都不理想,妈妈说不想遭罪了。她爱漂亮……外公外婆也同意。你知道她有多难受吗……”
陈至诚反握住她更用力,点点头。
徐悠苦涩一笑“所以我也同意了。”这个决定折磨了她好久。“你说如果不放弃会不会我还有妈妈。”
不等陈至诚回答她又说“但是那样妈妈就不漂亮了,她不开心。所以我是对的,是吗。”
陈至诚熄灭亮光,替她盖好,认同着是。那时靶向技术不成熟,放化疗反应剧烈,活下来仍然艰难。
他明白徐悠母亲的决定,更难得的是家人支持。
得到肯定回复,心里石头落下去,整个人松下来“那就好。”
“高二那年,外婆脑出血,一晚上就走了。妈妈生我时外公已经得了肺癌,手术後恢复不错,妈妈走後他的状况就不好,外婆去世没多久查出癌细胞转移,坚持了半年……”
陈至诚倾身覆上,温暖源源不断地包裹着她。他吻她额头“他们都在尽力陪着你,我也会。”
“可医生说我也会得癌症,是有遗传因素的高发人群。”她绷不住了。
治病好难,不是想象中切掉丶吃药就能痊愈,医生的专业术语她不懂,只记得这话宣告了生命倒计时。
所以在馀下的路上她拼命挣扎,拼命活得好一些,说不定哪一次就是碧桃树最後一次开花。
“我很自私,我想如果华济收购利斯康会不会……以後有可能会救我。我怕疼,怕死……就算我们不在一起,能不能救救我。”
她闭着眼哭得歇斯底里,悲伤的黑猫融入周遭黑暗,而她被灯光照亮,冰凉的唇追随眼泪所到之处。
陈至诚握着她的手去摸自己後腰,那伤疤足足一掌长。
“我从山崖摔下,腰椎受伤躺了两个月,医生说会残废。急性脑炎在ICU昏迷十多天,四次病危通知,我不信任何人说的,你也不许信……”
掌心中疤痕传递真实的手感,徐悠视线模糊依旧寻他的影子去看,呼吸再被夺走,陈至诚发了狠,生怕她现在就离开“陈小七,你只能信我。”
她乖乖点头,吮他下唇,闭了眼流最後一滴泪。
君心如日月,誓拟同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