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日的不欢而散,让她没办法笑对这里的任何人。
手遮在脸上擡头看看天,提着裙摆上楼去了。
她是个专门为婚礼定制的摆设,凡事照做便是。
徐镇远寒心徐悠的态度,好吃好喝供着也不见露个笑脸。
挥挥手,便有人带着裁缝去房间。
中式丶西式礼服再加上珠宝首饰和鞋子,本就不大的屋子塞得满满的。
徐悠尽力扮演好准新娘,认真地试穿礼服。。
露背长拖尾婚纱十分合心意,她试了好久都不舍得脱下来。妈妈和外婆看见该夸她漂亮吧。
只是这一屋子人也在夸,徐悠烦得很,脱了让人都拿走。
裁缝拿不准主意,去问徐镇远。
徐镇远让裁缝只管留徐悠试过的改好即可,至于其他的看着搭配。只一天时间,穿成什麽样谁会在意。
试过礼服後,徐悠像是接受现实,很少再出房间。
佣人送进来看着她吃完,再打扫干净,出去告诉徐镇远人活着,便是有惊无险的一天。
毕竟她上次逃跑,太出人意料,这次有教训了,没人敢放松。
几日的囚犯生活,让徐悠生生怕了几斤。
早上穿旗袍时都感觉紧绷起来。
成日里躺着,下楼的脚步有些虚浮,搭着扶手,定定心神才迈步。
淡粉色旗袍,绣暗粉色桃花,只娇不妖。
手拢着御寒披肩缓步走下楼梯。
出门就有厉峥的司机迎接,另有两人跟随。
她微微垂眸轻笑颔首一点儿都不诧异,仿佛早就习惯如此。
当真诠释了桃花嫣然出篱笑,似开未开最有情。
徐镇远冷眼瞧着暗叹,难怪厉峥指定要最小的一个。
待嫁三个孙女里,徐悠在气度和样貌上都更胜一筹,只可惜不是自小养在身边的,信不过。不犯倔,不顶嘴时还能看,只盼着能赶快嫁过去,好解了燃眉之急。
“爸,能行吗。这要是再跑了怎麽办。”徐成斌依旧不放心。
“再跑了就让小六顶上。”徐镇远睨了儿子一眼,总在关键时刻添堵,他血压刚降下来。
徐成斌不说话了。
厉峥虽是老二,心狠手辣最像老爸,亲大哥都敢下手,别说一个女人了。他的心肝宝贝可不能跳火坑。
“怕了就闭嘴。人贵有自知之明,我还怕人家看不上小六呢。”徐镇远捏捏眉心,看儿子不成器的样子就心烦。
“这次是他的人护送,出了事跟咱们没关系。抓紧时间,让你手底下的人把账面做一做,到底需要多少一次性说清,徐悠就这一个,没有再嫁的机会。”
半年报再没法见人,股东大会上说不过去了。
徐成斌才意识到事情的轻重缓急,收了东西匆匆赶去永安堂。
凌月公馆地处近郊,远离市区,车子一个小时後到达会场。
下车後两个人不远不近地跟着,见她老老实实落座就退回门口守着。
会场内人不少,大部分药企都派代表参加,相熟的聚在一起聊天。
徐悠从没参与过药厂经营,不认识这些人。
在这样热闹氛围中,被排除在外,冷静旁观,这感觉既冷漠又凄惨。
所有人都知道她凭什麽走到这里,却没人问她愿不愿意。
徐悠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好好呆着,像回到大学阶梯教室。
人们都知道她,自觉地远离她,并议论她。
无非是说她装腔作势,故意拿捏高姿态,耍得男孩们团团转。还有说她早就被人包养,身不由己,所以谁告白都没用。
她习惯了背後受人非议,只是垂头,脊背不弯。流言蜚语不需回应,等风过,那尘埃便都落了。
徐悠只默默端本子写着,想起火车上的陈至诚,回忆他的动作该是在画画才对,写字不需那麽大幅度。
她歪着头在本子上也画起来,剑眉星目,下巴有一点点棱角,嘴唇微厚,看人时总是专注,不看人时……实在描不出来,徐悠就闭上眼睛,脑海中那个浅浅的印象逐渐清晰。
接着仿佛进入另一个时空,有人用他的声音喊她“徐悠。”
嘴角扬起,只当刚才出现幻听,她继续画,眉眼越描越清晰,只用黑笔便画出神采。
身後有个声音“这麽巧?”
一道黑影遮住光线,徐悠的手就那样顿在本子上,一个粗粗的墨点洇透纸背。
她想收起,但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