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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第1页）

第51章

玻璃幕墙外的霓虹灯次第亮起，凝望雪将车钥匙抛给门童，真丝衬衫的飘带拂过时非然手背。旋转餐厅的钢琴曲流淌到第三小节时，他们看见了临窗座位上正襟危坐的陈格望——西装熨得笔挺，胸前的胸针却歪了一点。

"师姐说路上堵车。"时非然笑着落座，指腹在妻子掌心划了个圈。凝望雪瞥见陈格望面前凉透的柠檬水，了然地挑眉："二师兄提前很久过来了吧？是为了早点见到大师姐？"

陈格望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他手忙脚乱地调整餐巾："没有，也……也刚到不久。"

"你们这麽快就到了呀？在聊什麽？"华轻语的声音从身後传来。她今天穿了件黛青色旗袍，珍珠耳坠随步伐轻晃，臂弯搭着的西装外套明显大了一号。

凝望雪在桌下轻踢丈夫，示意他看陈格望瞬间挺直的腰板。侍应生端来前菜时，时非然突然起身："师姐陪我去选支酒。"

酒窖的橡木桶泛着凉意，时非然摩挲着勃艮第红酒的标签轻笑："师姐，你和二师兄……"

华轻语擦拭酒杯的手顿了顿，水晶杯壁映出她眼底的波澜："他上个月问我喜不喜欢鸢尾花。"

"当年在天渺山上，二师兄为采雪莲摔断三根肋骨。"时非然抽出支雷司令白葡萄酒，"送到你房门口却说喂错了马。"

冰桶里的碎冰簌簌作响，华轻语突然按住师弟的手："我知道他的心意，可是我现在还没有做好开始另一段感情的准备。"她声音低下去，"我不想辜负任何一个人。"

时非然望着酒柜玻璃上师姐的倒影，忽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暴雨夜。八岁的他被噩梦惊醒，是师姐抱着他在药庐看了一宿的星。

主菜上桌时，陈格望的外套已经出现在椅背。时非然晃着红酒杯揶揄："二师兄，刚才在洗手间你说……"时非然话没说完，桌布下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陈格望的脚精准踩中师弟脚尖，面上却一本正经地切牛排："这家战斧牛排确实不错。"

华轻语突然起身："我去催甜品。"她转身时旗袍下摆扫过陈格望膝头，这人手边的冰水漾起涟漪。

凝望雪在丈夫掌心写字：【二师兄还是害怕被拒绝】。时非然会意，突然打翻盐罐："师兄陪我去洗手间处理下？"

男士洗手间的檀香盖不住陈格望的焦灼。他对着镜子第十三次调整领带："她说喜欢蓝色，但今天穿了黛青色。"

"师姐的翡翠胸针是蓝色。"时非然拧开水龙头，"上周她办公室换了鸢尾花窗帘。"他甩着手上的水珠轻笑，"你送的项链，她今天戴着。"

陈格望的喉结滚动，心下发热。他摸出裤袋中的丝绒盒，蓝宝石在顶灯下折射出星芒："这是我在边境集市买的，摊主说这是送给最爱的人，可是我一直没敢送出去，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喀什米尔的矢车菊蓝宝。"时非然接过话头，"师姐书柜第三层有本《宝石鉴赏》，折角在第127页。"他拍了拍师兄僵硬的肩，"一定可以送出去的。"

走廊突然传来侍应生的脚步声，两人默契地噤声。陈格望的皮鞋在地砖上敲出心跳般的节奏，手指缠住了丝绒盒的缎带。

焦糖布丁的香气漫过餐桌时，凝望雪正在和华轻语聊并购案。陈格望突然碰倒了红酒杯，酒液在雪白桌布上洇出心形。

"抱歉！"他掏出方巾擦拭，丝绒盒顺势滚到华轻语手边。钢琴师适时切换成《月光奏鸣曲》，吊灯的光晕里，蓝宝石折射出二十年前昆仑山的雪色。

华轻语拾起丝绒盒的动作像拆炸弹般谨慎。陈格望的後背洇出汗渍，喉结上还沾着红酒渍："那个……边境牧民说……说蓝宝石能带来平安和好运"

华轻语指尖抚过，"上周西南暴雨引发山体滑坡，你去了现场救援是吗？"

凝望雪在桌下握紧丈夫的手，发现他掌心全是汗。时非然用叉子戳着布丁焦糖层，碎屑落进奶油漩涡里。

"希望有一天你能找到那个愿意带上的人？"华轻语突然将盒子递过去。陈格望的手抖得厉害，直到师姐微凉的指尖覆上来。

停车场路灯下，华轻语帮陈格望扶正歪掉的领带。

时非然突然从後备箱抱出纸箱："师姐，这是师兄送给你的。"陈格望瞪大眼睛，看着纸箱里露出晒干的雪莲花瓣——分明是当年他跌落悬崖时拼命护住的那包。华轻语抱着纸箱的手骤然收紧，路灯将四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远处传来江轮悠长的汽笛声。

回程的街道霓虹流转，凝望雪看着丈夫："你早发现师兄藏了雪莲？"

"他当年裹着纱布还要给师姐煎药。"时非然转动方向盘，"纱布渗血染红了半个药罐。"後视镜里，华轻语正将雪莲花瓣别在陈格望西装口袋，夜色模糊了她眼角的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