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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第1页）

第28章

云顶阁的水晶吊灯在暮色中流转着琥珀色的光，时非然握着银筷的手指微微发颤。青花瓷盘里的龙井虾仁突然活了似的，在他筷尖打了个滑，"啪嗒"掉在凝正峰面前的描金骨碟里。

"伯父，我。。。。。。"时非然慌忙起身，西装下摆带翻了冰裂纹茶盏。碧绿茶汤顺着黄花梨桌纹蜿蜒，恰好在凝正峰刚取出的雪茄盒前汇成个小水洼。

凝望雪在桌下轻轻踩住他的皮鞋，面上仍是一派从容："父亲不是最爱龙井虾仁？非然这是帮您试菜呢。"说着将转盘轻轻一推，翡翠雕成的海棠花正好停在凝正峰面前。

布月蓝抿着唇笑，腕间玉镯与汤匙相撞："正峰你看，这道蟹粉狮子头倒像你年轻时在苏州。。。。。。"

"食不言。"凝正峰突然开口，金丝眼镜後的目光扫过时非然泛红的耳尖。佣人送来新茶具时，他故意将鎏金打火机往桌上一磕，惊得时非然刚夹起的素鹅又跌回青瓷盅里。

凝望雪忽然将筷子往玛瑙筷枕上一搁，清脆的声响让满室寂静。"研发部新签的智能医疗项目，父亲可要看看企划书？"她从爱马仕包里抽出文件，扉页上"天渺生物科技"的烫金字样晃得凝正峰眯起眼。

时非然趁机将汗湿的手心在餐巾上蹭了蹭。今早凝望雪特意给他选的灰蓝领带此刻像条蟒蛇缠在颈间，他正欲松了松领结，忽然听见凝正峰问："非凡对医疗器械可了解？"

"家师在昆仑山研制的经络检测仪已取得FDA认证。"时非然脱口而出，说完才惊觉这语气像在学术答辩。果然凝正峰眉头微蹙，刀叉切牛排的声响突然变得震耳欲聋。

布月蓝忽然轻呼："这道松茸鸡汤的火候，倒像咱们在瑞士疗养时你说爱吃的那道。"她舀了勺汤送到丈夫唇边，汤匙边沿的鎏金海棠花纹正对着老人视线。凝正峰就着妻子的手喝汤时，凌厉的眉眼突然柔软下来。

时非然看得入神，叉子不慎划过餐盘，刺耳声响中，凝望雪突然握住他的手："父亲，非然研发的智能针灸仪正在申请红点奖。"她指尖在他掌心画圈，鎏金袖扣在桌布上折射出细碎金光，"德国专家组说这是东方玄学与西方科技的完美融合。"

"不过是些小玩意。"时非然感觉後背冷汗浸透了衬衫，"比起伯父的技术差远了。"

"听说你上个月收购了仁心医院？"凝正峰突然打断他，牛排刀尖在灯光下闪过寒芒，"作为望雪的秘书，怎麽看医疗産业资本化？"

水晶杯里的霞多丽泛起涟漪，时非然望着杯中自己扭曲的倒影，忽然想起昨天凝望雪在他怀里说的话："爸爸最讨厌投机者。。。。。。"他深吸一口气，擡眸迎上凝正峰审视的目光："医疗不该是生意场，但资本能让更多平民用上昆仑山的古方。"

凝望雪的银匙突然掉进汤碗，溅起的水珠落在凝正峰袖口。老人掏手帕时，一张泛黄的照片从内袋滑出——十岁的凝望雪坐在钢琴前认真弹琴的样子。

"咳咳，这松茸。。。。。。"凝正峰慌乱地去捡照片，金丝眼镜滑落鼻梁。时非然下意识运起轻功，眨眼间已单膝跪在老人身侧，双手捧着眼镜递上。这个姿势让他颈间咬痕暴露无遗，凝望雪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布月蓝笑着打圆场："非然这身手，倒像当年你为雪儿挡青向终的暗器，天渺派的九转还阳针你练到第几重了？"

时非然浑身僵住。当初为救凝望雪强行突破第九重留下的暗伤正在经脉间灼烧，此刻在三人注视下竟比面对青向终时更令人心悸。他感觉凝望雪的玉足在桌下轻轻蹭他小腿，脱口而出："还差最後一重生死关。"

"叮——"

凝望雪的餐刀突然划过瓷盘，她将带血的牛排推到时非然面前："尝尝这个，父亲特意吩咐主厨按你口味做的三分熟。"殷红血水渗入骨瓷纹路，恰似昆仑山那夜她为他包扎伤口时的雪地红梅。

凝正峰望着女儿染上绯色的耳垂，突然想起某个午夜撞见她偷溜去药庐。监控画面里，时非然正在为他的女儿挽发，那麽认真，那麽般配，月光给两人交叠的身影镀上银边。老人端起红酒一饮而尽，喉结滚动时咽下了多年的担忧。

"下周董事局会议，你代望雪做汇报。"凝正峰突然将鎏金请柬拍在时非然面前，"穿那套靛蓝西装，配我送你的洮河砚纹领带。"

时非然怔怔望着请柬上烫金的"凝氏集团"字样，突然被凝望雪在桌下掐了下大腿。他慌忙起身行礼，膝弯撞得红木椅吱呀作响："谢伯父栽培！"

布月蓝突然掩唇轻笑，翡翠耳坠在灯下晃成碧波："正峰你瞧，非然这慌慌张张的样子，倒像你当年初见我时的样子。"

"咳！"凝正峰突然剧烈咳嗽，苍老的手却紧紧攥着妻子衣袖。时非然这才发现，老人另一只手正偷偷将盐罐往他方向推——方才那盘被他失手打翻的龙井虾仁，此刻正静静躺在凝正峰手边的骨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