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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6 章番外（第1页）

第76章

凝望雪的绣鞋沾满了春泥，她扶着漆红山门喘气，耳边尽是山雀啁啾。五丈开外的练功场上，小悠宁正踮着脚给木剑系红穗子，道袍下摆还沾着晨露。

"悠宁，该喝药了。"布月蓝从食盒里端出青瓷碗，碗底映着女儿发颤的手——那日姜逍遥飞鸽传书，说孩子练剑割破了掌心。

小悠宁闻声转头，双丫髻上的红绸带扫过木剑柄："外婆再等等！师爷说这套剑法要练满三百遍！"她腕子一抖，剑锋险险擦过石墩，迸出几点火星。凝望雪心口猛地揪紧，那石墩上满是剑痕，最浅的也该是月前留下的。

时非然默不作声地掏出帕子。帕角绣着合欢花纹，原是预备给女儿擦汗用的，此刻却按在妻子掌心。他望着小丫头腾挪的身形，忽然想起抓周那日她攥着华轻语不放的模样。

"收势！"姜逍遥的喝声惊飞林间宿鸟。小悠宁旋身时踩到碎石，踉跄着扑进凝望雪怀里。道袍领口散开，露出脖颈间青紫的刮痕——是前日练轻功时在松枝上蹭的。

"跟妈咪回家住几日可好？"凝望雪指尖抚过伤痕，声音比山涧还轻。小悠宁却扭身挣开，从布包里掏出本泛黄的《天渺心法》："师爷说背完这卷才能下山呢！"

凝正峰拄着沉香木杖从山道转来，闻言重重一哼："五岁稚童读什麽心法！"龙头杖尖戳进春泥，惊起只褐尾山雀。他怀里还揣着新买的描红本，金丝封皮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小悠宁忽然拽住外公的袍角："外公看！"她并指在虚空比划，稚嫩剑气竟削下半片竹叶。凝正峰瞳孔微缩，袖中《千字文》描红本"啪嗒"落地，惊起满地松针。

夜色染透厢房纸窗时，凝望雪坐在女儿榻边穿针。小悠宁的道袍肘部磨出窟窿，此刻正团在母亲膝头。"妈咪，师爷说我背会《清心诀》就能御寒了。"小丫头趴在枕上，脚丫晃着月色，"上回雪夜练功，师爷用内功给我烘衣裳。"

银针突然扎破指尖，凝望雪望着指腹血珠恍惚，窗外忽起剑鸣，时非然正与姜逍遥立在老松下，前者手中握着女儿练废的第七把木剑。

"你当年也这般倔。"姜逍遥捋着白须，指间夹着片枯叶，"那日你为破镜阵，三天三夜不睡。"

时非然突然打断，掌心木剑纹路深深烙进肌肤，"师父，悠宁还小，受不住寒潭淬体，雪儿已经偷偷哭了很多次了。"

“你们呀？”姜逍遥叹了口气，没说什麽。

更深露重时，小悠宁梦中呓语着剑诀。凝望雪轻手轻脚为她掖被角，却摸到枕下硬物——是把桃木小剑，剑柄刻着歪扭的"爹地丶妈咪"二字。窗纸透进的月光里，时非然正蹲在院中青石旁，就着灯笼修补女儿练剑扯破的布鞋。

晨光惊破山雾时，小悠宁已在崖边打坐。姜逍遥的白眉沾着霜花，手中柳条轻点她脊背："气沉丹田，神守灵台。"话音未落，小丫头忽然蹦起来："爹地！"

时非然背着竹篓转出松林，篓里装着凝正峰捎来的桂花糖。小悠宁像只山雀扑来，道袍兜住簌簌落花："爹地您看，我能用剑气震落松子！"她并指一挥，三丈外老松应声坠果，惊得树杈间的松鼠窜上崖壁。

凝望雪站在十步开外，看着女儿献宝似的把松子塞满父亲掌心。布月蓝忽然轻扯她衣袖："你五岁时，也是这般缠着你爸爸要糖吃。"

山风掠过药田，送来阵阵苦香。小悠宁忽然扯住父母往西坡跑："我种的当归发芽了！"她腕间银铃叮当，惊起草丛里打盹的白兔。时非然望着女儿蹲在药垄间的背影，忽然发现她发间别着截红绳——正是当年抓周时扯断的那根。

暮色再临时，凝正峰在山门来回踱步。龙头杖尖在青石板上刻出深痕，惊得守门小道童缩进阴影。厢房忽然传来朗朗背书声，小悠宁正对着《天渺心法》摇头晃脑，脚边摊着本《三字经》——是外公悄悄塞进行李的。

"。。。。。。致虚极，守静笃。"小丫头忽然顿住，扭头问正在补衣的母亲："妈咪，这话和爹地教的'谋定後动'是不是一个理？"

凝望雪银针一滞，檐下灯笼将她的影子投在窗纸。院中忽起剑风，姜逍遥正演示剑招，时非然看得入神，手中鞋底针险些扎破指腹，“是。”

月过中天时，小悠宁攥着半块桂花糖酣睡。凝望雪轻抚女儿掌心剑茧，忽然被丈夫从後环住："你瞧她梦里还笑，定是又悟了什麽剑招。"

山风卷着松涛入窗，裹来远处凝正峰与姜逍遥的争执声。布月蓝的叹息混在其中，像极了那年镜阵破碎时的呜咽。小悠宁忽然翻身呓语："不回家，要练完三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