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天渺峰药田,华轻语的青竹筐里盛满了当归嫩芽。她俯身拨开沾着露水的叶片,忽然听见银铃般的笑声穿透薄雾。小悠宁像只花蝴蝶似的从山径扑来,双丫髻上的红绸带扫过她腕间玉镯。
"华姨看!"小丫头举起竹篾编的蛐蛐笼,里头两只翠绿草虫正振翅,"陈叔教我编的。"
陈格望从青石後转出,靴子沾着春泥。他手中还攥着半截没编完的竹叶蚱蜢,古铜色脸庞在夕阳下泛着微红:"师姐,後山的当归长势不错。"
华轻语正要答话,小悠宁突然钻进她怀里。孩子发间沾着松针清香,暖乎乎的脸蛋贴着她脖颈:"华姨身上有妈咪的味道。"
陈格望手中的竹叶突然一颤。他望着华轻语僵直的脊背,忽然想起边境义诊时,她抱着高烧孩童彻夜未眠的模样。山风掠过药田,当归叶片沙沙作响。
"开饭啦!"凝望雪的唤声惊起林间山雀。小悠宁拽着华轻语的青布衣袖往膳堂跑,陈格望默默拾起她遗落的药锄。锄柄还带着体温,刻着道浅浅的剑痕——是去年七夕他亲手刻的北斗七星。
膳堂烛火摇曳,姜逍遥的白眉在蒸气中舒展。小悠宁正坐在华轻语膝头,举着木勺要喂她喝汤:"华姨尝尝我采的野山菌。"
"当心烫。"陈格望本能地伸手去挡,指尖擦过华轻语的手背。青瓷勺"当啷"落在桌面,菌汤溅湿她青布衣襟。小悠宁突然拍手笑道:"陈叔脸红得像後山的杜鹃花。"
满桌哄笑中,华轻语起身去换衣。陈格望追出来时,正见她对着窗棂发怔。月光漏过她松散的鬓发,在粗布衣襟上投下细碎银斑。
"师姐,"他摸出怀里的桃木簪,簪头刻着歪扭的当归纹样,"这个能安神。"
华轻语转身时带起药香,陈格望忽然瞥见她发间青丝。鬼使神差地擡手,将歪斜的玉簪扶正。
"陈格望。"华轻语突然开口,嗓音比山泉还清冷,"你在我药杵里装定位器的事。。。。。。"
话音未落,小悠宁举着油灯跑来:"华姨陈叔,师爷说要讲你们年轻时的故事!"烛火映着孩子晶亮的眼,华轻语忽然想起当年镜阵中浑身是血却紧攥医书的自己。
夜半露重,陈格望蹲在厢房外修篱笆。忽听窗内传来啜泣,他推门见华轻语抱着小悠宁——孩子起夜踢被着了凉,正烧得两颊通红。
"我来。"他解下军大衣裹住孩子,掌心运起天渺派内功。华轻语望着他笨拙地哼边境小调,忽然发现他後颈有道未愈的箭伤,是上月义诊时为护药箱留下的。
晨光惊破山雾时,小悠宁举着竹剑在院中比划。华轻语端着汤药出来,见陈格望正用绷带缠住渗血的手掌——昨夜运功过甚,旧伤又裂了。
"华姨快看,"小悠宁突然剑锋一转,将竹剑递来,"陈叔教我认穴位,说华姨扎针最厉害。"
陈格望古铜色的耳尖蓦地通红。华轻语接过竹剑,见剑柄密密麻麻刻着人体穴位图,涌泉穴位置还画了朵歪歪扭扭的当归花。
山风掠过晾晒的药材,裹来阵阵苦香。陈格望忽然单膝跪地,掌心托着枚磨损的胸牌:"师姐,这是当年你替我取的弹片。"金属胸牌凹痕里嵌着星点黑褐,是干涸多年的血迹。
小悠宁的竹剑"啪嗒"落地。姜逍遥的白眉从窗棂後探出,凝望雪手中的药杵停在半空。满院晾晒的当归随风轻晃,二十载光阴在叶脉间无声流淌。
"天渺山上新建了医馆。"陈格望喉结滚动,胸牌在晨光中泛着暖色,"後山有片当归田,我"
华轻语忽然俯身抱起小悠宁。孩子滚烫的额头贴着她颈窝,奶香混着药香:"华姨,陈叔在发抖。"
朝阳跃上山巅时,陈格望掌心的胸牌突然被取走。华轻语将胸牌系在孩子腕间银铃上,转头继续分拣药材:"傻子,你到底想说什麽?"
满山晨雾骤然散尽,陈格望怔怔望着她发间桃木簪:“轻语,嫁给我吧?”扑通一声跪下。
“哈哈哈哈哈……”一直在偷看的时非然被二师兄憨厚的模样逗得不行。
“傻子,快起来。”羞红了脸的华轻语赶紧扶起面前的憨厚男子。
“那……那你答应了。”傻乎乎地问着。
“哪有你这样求婚的,连个戒指都没有。”
“哦哦,有的,”怀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戒指,古朴的戒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再次单膝跪下,“轻语,我爱你,这麽多年来,我只爱你,以後叶只会爱你,嫁给我,让我照顾你好不好?”声音发抖,生怕被拒绝。
深深地看着面前这个一直以来呵护备至她的男人,贝齿轻啓:“好。”
陈格望这辈子都没这麽开心过,赶紧拿出戒指给华轻语带上,仅仅拥抱住这个他爱了一生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