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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信神佛（第2页）

他不喜欢这样的方垚。

他很心疼。

车内静得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良久，久到血液凝固，痛感消失，寂静的空间里才传出一句带着哭腔的解释：“对不起，我只是不希望你们担心……和这道疤相比，抓伤的确是小伤口。”

因为受过更重的伤，所以这点痛不值一提。

见周裴不说话，方垚继续道：“周裴……你别生气了，我跟你去医院。”

少年眉眼低垂，小巧的鼻头红红的——是刚哭过的痕迹。周裴心里那团火忽然就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嘴里渐渐发苦的滋味，他偏过头很沉很沉地叹了口气，沉默着取出酒精和棉棒，沾湿後轻轻按压在方垚的胳膊上。

刺鼻的酒精味飘散在逼仄的车内，随之而来的是胳膊上钻心的蜇痛，方垚疼得闭上眼，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後躲了一下。

倏地，痛感减半，一股幽幽凉风扫在伤口上，中间停顿了下传来微弱的换气声。

方垚身形一僵，慢慢睁开眼，落入视线的便是周裴俯身小心翼翼地为他吹伤口的模样。

周裴离得太近了，他的每一次呼吸起伏方垚都能感受到。那双密长的睫毛每颤动一下，方垚的心脏都要随之收紧一下。

沉默良久，周裴终于开了口，嗓音低低沉沉，像是收回利爪只剩下毛绒绒肉垫的猫爪，轻轻柔柔地挠在人心口，痒痒的，既是道歉又是讨好。他说：“你不用自责，是我说错话，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方垚咬着唇，不知如何接话。

停顿了几分钟，周裴再次开口：“走吧，我带你去医院。”

方垚点头说好。

两人沉默着驱车去医院打了疫苗，结束後收到周云程发来的语音消息，那头声音轻快，显然已安抚好猫咪：“饭做好了，就等你俩回来了啊。”

周裴偏头看向副驾驶的人，试探道：“饿吗？”

他没有直接问去不去，而是给了方垚另外一套选择题。

经过前段时间的相处，方垚的社恐有明显的改变，因此听到周裴的问题时，他只短暂的犹豫了几秒，便点头应下来：“可以。”

周裴挑了下眉，似乎有些意外，但同时又被两人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逗笑，好半天才憋住笑回道：“好。”

夏日昼长夜短，下午六点了太阳还没有要落下去的意思，两人路过楼下“做个梦”时，门头灯还没亮，透过厚重的玻璃门，方垚隐约看到几个年轻姑娘趴在桌上聊天，其中一个眼尖的看到周裴，立马坐直了笑着打招呼：“裴哥！”

周裴冷淡地点了点头，领着方垚走进电梯。

郑钰欣早早等在门口，一手按一只猫，拦着不让它们打架。

原住居民对新住户的到来十分排斥，哈着气低吼，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滚”。

周裴没那麽多耐心，干脆将两只都关进笼子里扔到阳台，这样谁也打不着谁，还都没了自由。

郑钰欣竖起大拇指：“还得是你。”目光落在方垚的胳膊上，她连忙问道，“怎麽样？疫苗打了吗？”

怕她担心，方垚主动交代：“嗯，也消过毒了。”

郑钰欣松了口气，“那就好，饿不饿？”

“还好，需要帮忙吗？”方垚问。

郑钰欣倒也不跟他客气，想了想拉他进了厨房：“这样，我俩帮忙洗菜剥蒜吧，周云程炒菜。”

方垚乖乖应下：“好。”

三人在厨房忙活得热火朝天，周裴在外面也没闲着，一连接了好几通电话，估计又在谈合作。

干活的时候总是无聊，郑钰欣的嘴巴闲不住，一边择菜一边找话讲：“欸方垚，你们沭河有没有好玩的地方？我准备国庆节和三个舍友出去旅游。”

触及盲区，方垚不好意思道：“旅游的话我不太清楚，我比较宅，只知道沭河有座庙很灵验，小时候跟家里人去过一次，人很多，烟雾缭绕的，好像神仙显灵一样。”

郑钰欣噗嗤一下笑出声，感觉这小孩挺可爱的，没忍住上手捏了把方垚婴儿肥的小脸，“傻孩子，那是烧的香火太多了吧，这世上哪有神仙显灵，反正我是不信有神仙，你信吗？”

手中的菜梗发出清脆的折断声，方垚在那句随口抛出的问题中愣了一会儿，这才垂下眸子小声回了句：“不信。”

如果这世上真有神佛，那为什麽听不见他的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