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立言看见她拿起来了什麽书反复观看。
月光照进这方小小天地,徐立言没有开灯,而是选择蹲在她的身前拉过来她那双破皮的手。
有温热的风吹在手上,许久,周知意温热的眼泪也落在上面,徐立言问她:“荆棘出事了,是吗?”
周知意不肯回答,徐立言擡起眼来,那双一向肆意的眼睛里有了很多的血丝,他低声问道:“是谁?”
周知意含泪对着他摇摇头,咬着牙不肯说。
徐立言最是喜爱凌汛,而他和荆棘青梅竹马这麽多年,这件事情对他来说,是灭顶的打击。
可是徐立言已经猜到了,他对着周知意轻声求证道:“是凌汛,对吗?”
周知意闭上眼睛没有回答,徐立言却知道自己猜对了。
天旋地转,世界崩塌。
他在这个熟悉的地方向前擡头望去,这里明明那麽清晰,可是徐立言却觉得此刻模糊不堪,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生活在一个巨大的骗局之中。
周知意的眼泪落在他的手上,他就着月光看向那浑浊的泪珠,只见它毫不犹豫的滑向周知意的伤口,带的她一阵颤抖。
徐立言哽咽,轻声问她:“疼吗?”
周知意摇摇头,可当她的视线转向那本被拿开的粉皮书的时候却泪如雨下。
疼啊。
怎麽不疼呢?
这漫天风雪,为什麽偏偏落在她一个人身上?
徐立言站起身来把她强硬的按进自己的怀里,他的腰间很快湿了一片,周知意在他的怀里无声流泪。
徐立言的眼泪落在了她的头顶,他在这明亮的月光里看向窗外的纷扬大雪,窗外的竹子被雪压得低下头去,一阵清脆中,徐立言对着她道:“不要告诉张弛。”
她说:“我知道。”
时光一分一秒过去,周知意擡起头来看向徐立言的眼睛问道:“张弛会恨我们瞒着他吗?”
徐立言露出来一个苦笑,他对着周知意回答道:“一定会的。”
他在这场大雪里,告诉了周知意一件前尘往事,“十二年前张弛在幼儿园受到幼师侮辱,是我和荆棘站出来指认那个幼师,後来那个男人被开除,想要报复我和荆棘,当时的我贪玩没去上学躲过一劫,可荆棘却被他带走,她的父母大吵一架,就此不睦,好在荆棘最後平安无事——”
他说:“从那个时候,保护荆棘,就是我和张弛共同的目标——这件事情,我们做了很多很多年——”
他的眼泪落在了周知意的脖子里,烫的周知意心里发疼:“张弛一定会恨我们瞒着他的,可是他会更恨他自己为什麽没有保护好荆棘——”
周知意的心再次出现了一个洞,她觉得,身边所有的人都已经是千疮百孔了。
徐立言拿起袖子擦干眼泪,拉着她朝医务室的方向走。
大雪盖在他们两个人身上,徐立言掀起外套来罩在她的头上:“去上药,然後我们一起去警察局。”
周知意的步伐停住了。
她问:“你想去看看她吗?”
徐立言一瞬间哑住。
他想,可他不敢。
那麽骄傲的荆棘,愿意被最亲近的朋友发现自己的狼狈吗?
周知意在这个路灯里看向徐立言的眼睛,给了他答案。
她对着他摇头:“我不去。”
周知意的目光移向那盏昏黄的灯,许久,她对着徐立言重复道:“我不会去的。”
她身上的眼泪已经全部消失,此刻站在雪里,有了些不畏严寒的意味。
大雪很快的覆盖了她的头发,一阵冷风中,徐立言听见她道:“荆棘需要有人知道。”
她伸手接住雪花,心里的悲伤却比这暴雪更甚,“荆棘也需要有人不知道。”
那雪花很快的融化在周知意的手里,她的坚决也和这水融合在一起,四目相对,徐立言听见她道:
“既然明月做了那个勇敢的人,那麽我就来做这个装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