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她轻轻地说起:“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很喜欢游泳,无论什麽比赛都参加,可从来没得过第
一。记得刚上大学那年,我被选中代表班级参加校游泳比赛。那时,我比任何人都要早起,每天第一个
到达泳馆。比任何人都要勤奋锻炼,在所有人走光後,自己还坚持留下来练习。日复一日的刻苦,可最
後我还是没获得第一。”
我愣了一下,想着如此勤奋,没想是这样的结果,一时不知怎麽安慰。
然而,她却擡头向我淡淡一笑,“不过,我很快乐。”
她的微笑让我措手不及,她的坦然让我意识到比赛除了第一以外,还有更有价值的东西,比如坚强,还
有快乐。
蝶庄回来後,因为身心的疲累,我曾经大病一场。
在我病愈後,素蘅曾对我说:“君临,不如我们搬到二楼东面的哪一间房好吗?”
“为什麽?”我问。
“因为凌君曾在这里生活过,我希望我们有一个新的开始。”素蘅坦白说。
然後,我又无可救药地想起了凌君。
即使在我病得最为严重的时候,我也没有听从劝告前往医院,而是留在这个我们曾经一起生活的房子,
我总能在这里看到她的影子,感觉到她的气息。
在我病得昏迷的时候,我曾幻见她在这房子里出现。她推门进来,她接过我的西服,她转身对我微笑,
她在我的身旁酣睡。遇上她是我人生最大的幸运,他给了我不曾有过奢望的幸福。我甚至不後悔自己对
她的伤害,因为这样我们才有了後来,与她共度的每一天确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她总爱坐在梳妆台前仔细装扮,她总爱面对着一堆衣服犯愁,她总爱脚还没干就爬上床,她总爱把看完
的报纸散落一地,她总爱坐在芙蓉榻上发呆,她总爱站在这里或者那里对我说话,而我总是躺在床上读
书看报,静静地陪伴着一边的她。
她从不掩饰自己对奢华冗繁的热爱,常常为这简约的房间添加极不搭配的家具。连心悦都曾皱起眉头,感叹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然而,我从未对此感觉碍眼,倒是後来这些家具搬走了,我的心失落了很
久。我想爱屋及乌大概叶氏这个道理。我知道有一段时间,她曾经因为床小而烦恼,然而我却假装视而
不见,因为我已经习惯了。我习惯在夜里紧靠着她入睡,习惯她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醒来,习惯了每个
有她的夜晚和清晨。
在她离开後,对她的思念就像一颗种子,深深地埋在了我的心底,我无法抑制它的生长。我总是寄望奇
迹的出现,然而奇迹总是遥遥无期。
有人说她去了澳洲,我让人找遍澳洲;有人说她出了意外,我让人找遍了所有的医院;然而,始终毫无
音讯。那种感觉就像每天在希望中醒来,然後又在绝望中睡去。
我想她定是对我恨透了,才会如此决断地离开我,让我陷入孤独于悔恨的深渊。只可惜她不知道,离我
对她的承诺只有一步之遥了。
在我决定接掌叶氏後,我就告诉自己不要去想她,不能一直活在过去,纵使痛苦也要面对将来。于是,
我搬离了与她生活的房间,也不再回到蝶庄。
可是,那天我在酒店的一个奢侈品展上,看到了一张欧式复古纯金铸造的梳妆台,我竟毫不犹豫地买下
了。当这张梳妆台送到家里时,当他们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时,当素蘅用近乎绝望的眼神望着我时,
我才清楚地意识到我是这辈子都忘不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