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子放下了。顾知灼温柔乖巧道:“师兄别站着呀,快坐。”
怀景之拍了拍额头,总感觉哪里好像不太对……哪里都不对!!
清平小心翼翼地坐下了。
谢应忱的模样绝非那日在宫中所见时,死气沉沉命不久矣的样子。小师妹又这麽维护他……清平有如醍醐灌顶,什麽都想明白了。难怪那日他的脉象有点奇怪,绝脉中又隐约带着一缕生机。压根就是他们俩给皇帝设的局吧!?
如今他死相消失,倒是多了几缕龙气。
清平略有所思。
他已经在三个人的身上看到过龙气了。
皇帝就不说了,一个是三皇子谢璟,他的龙气和天命福女的气运之光缠绕在一起,密不可分,是得天道福佑的。
现在又多了这位公子忱。
不过,他的气运还是太弱了,争不过三皇子。
“师兄,我这儿有张符箓。”
顾知灼的一句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她的腰间挂了两个荷包,她解开了其中一个,拿出一张染着黑血的符箓。
咦?
清平擡手接过。
这符箓有些陈旧,连上头的朱砂也略显灰暗。
“师兄,您帮我看看,这张符箓是什麽意思。”
清平与她同出一门。
上一世,直到公子死後,她慢慢开始接触道术方技,也就几年的工夫而已。
清平就不一样了。
他的符箓丶卦爻,都极为出色。
“哪儿来的?”清平突然问了一句,刚刚还漫不经心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凝重,消瘦的脸颊深深凹陷着。
“我刚从西疆回来……”
顾知灼将事情的经过简单地说了一下,接着说道:“……我父亲的头颅被安置在一个木盒中。木盒的底部有夹层,它就贴在夹层里。”
顾知灼用最平静的口吻说最让人心疼的话。
她放在膝上的两只手,指尖不住地在颤抖。
“我是从夹层中拿出来的,这上头的血,也可能是我父亲的血。”
她越是冷静,越是面无表情,谢应忱就越是能够听到她心底哭泣的声音,就像是刚刚她扑在自己的怀里,放声痛哭时一样。
清平把符箓给了观主。
无论是他,还是观主,他们修道已久,都能轻易感觉到这张符箓有种阴毒的恶意。
“观主,这上头是祝音咒吧?”
“确实是。”
清平嫌拂尘碍手,把它往八仙桌上一扔,说道:“我有好些年没见过祝音咒了。”
诅咒为告神明令加殃咎也。(注)
他对着顾知灼说道:“这上头的咒语是在上告神明,此人恶贯满盈,当魂飞魄散,不容赦。”
顾知灼的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一口气差点回不上来。
谢应忱把双手覆盖在她冰冷的手背上,用掌心温暖着她。
“我在。”
“别怕。”
顾知灼闭了闭眼睛,长长的羽睫轻颤。
她反握住了他的手,想要得到一点点的支撑。
顾以炔死死地咬住後槽牙,他站在顾知灼的身後,拉住圈椅的椅背,手背上爆起了青筋。
她道:“师兄你说。”
清平打量了她一会儿,她眼角发红,依然坐得笔直,没有半点退缩和回避的意思。
就连那个好像是她弟弟的少年郎也是脊背笔挺。
他摸了摸胡子,接着说道:“从前我就挺奇怪的,镇国公府以杀止杀,辅佐太|祖皇帝,在乱世中救了天下和无数苍生,不该气运如此薄弱。”
清平说得还算委婉。照他看,这气运哪里只是薄弱啊,简直就是晦气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