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朝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小声议论起来。
齐太医是郭峥的人,姬焐语气如此笃定,应当是要对国舅爷发难了吧。
乾封帝敲了敲桌面:“下朝后你到朕书房中来,齐太医也一并叫上,若你所言当真属实,朕定要彻查齐平康。”
就在大家都以为姬焐迫不及待地要将事情和盘托出时,只见他微微一笑,很快接受了这个提议:“是,父皇。”
“……”
闹了半天是个哑炮,没吃上瓜的众人面露失望之色。
这时一名小侍连滚带爬跑入殿中,扶正跑歪的帽檐,慌乱道:“陛、陛下,霍侯爷在殿外求见陛下,说是有要事启奏!”
“霍小侯爷?”
“是剑南道那宣平候之子?他怎么来了?”
“是不是四皇子在边境出了什么要紧的急事……”
座上,乾封帝挥挥手:“宣。”
很快,殿外走进来一身着朝服的少年。
霍铭岐未穿戎装时瞧上去并不跋扈,他手中握着信封,脊背挺直地快步走进来,眉目间的莲花额印格外引人注目。
这是霍氏一族的标志,此印终身不可脱洗,外人想分辨是否是剑南霍氏,只需瞧他的额头便好。
霍铭岐迎着众人的目光走到殿前:“铭岐参见陛下,此番贸然闯入朝堂,还望陛下莫怪。”
“无妨,可是老四又惹出了什么乱子?”
“并非如此,”霍铭岐格外正经,“铭岐今日前来,是为了蒴淮流民一案。”
乾封帝眯起眼睛。
只听他将此案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番,随后扬了扬手中的信封:“这里面便是霍家军与江南监察御史秦羿一同在阿芙蓉田庄搜集到的罪证,印了指纹的押函,与春州刺史曹衡往来的书信,桩桩件件都指向郭峥大人!”
至于曹衡与皇都重臣秘密勾结的名单,他与姬焐都选择将这份信息隐瞒起来,并未当场讲出。
“这其中有一封信,正是写给郭峥郭大人的,信中虽没有提到齐太医的名字,但话里话外都是想举荐此人的意思……陛下,齐太医此等邪佞留在您身边,说不定哪日也会使用阿芙蓉伤害陛下龙体,兹事体大,铭岐不得不将此事告发。”
队列中的郭峥瞪大眼睛,矢口否认道:“你胡说!我根本不认识什么曹衡,更别说与他书信往来!”
霍铭岐冷声道:“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那日我军中两个营的弟兄都看到了,三殿下也在场,郭ъeΙBěI大人少在这里装蒜。”
他话说的已经足够委婉,只说‘齐太医可能会伤害陛下’,但朝中谁不心知肚明,乾封帝最近频频唤齐平康入内觐见,身体也愈发弱了。
分明就是被这阿芙蓉毒害的!
一时间,各大臣人人自危,不少去过太医院的都惊惧道:“前几日我还托齐太医开了服药,这太胡来了,太医院怎能容这么危险的人担此重任?”
“这阿芙蓉究竟是何物?为何疗效如此骇人!”
恐惧害怕的,浑水摸鱼的,嫉妒齐平康颇得圣眷的,连同想看郭峥倒台的,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要求乾封帝严查。
他们丝毫不怀疑这其中孰真孰假,若是霍小侯爷想栽赃陷害,那与他根本不是一派的三殿下又为何站出来作证?
此事分明就是真的!
任司徒当即站出来:“铭岐所言极是,曹衡敢在岭南瞒天过海,定然背后有什么了不得的靠山,郭大人定与此事脱不开干系,他还将齐平康送入宫中侍奉陛下,这可是谋害皇命的死罪!”
郭峥脸色苍白,扑通一声跪到地上:“陛下明鉴,臣怎会如此明目张胆,还留下对臣不利的证据,这、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陷害臣!”
任凭他说自己如何委屈,但齐平康是他举荐乃是不争的事实。任党越来越多的大臣要求严惩郭峥,甚至有人言辞中怀疑起姬长燃来。
乾封帝怒喝:“胡闹!”
大殿恢复安静。
他胸膛剧烈起伏,双目盈满红血丝,一眨不眨地盯着霍铭岐:“霍小侯爷,你能否为你所言负责?”
霍铭岐道:“陛下,铭岐愿意负责。再者,您可以叫太医来检查铭岐的发丝,据说此毒能在人的毛发中停滞三个月,不巧的是铭岐也被奸人灌过此药,只要陛下愿意将您的一根头发交出,与铭岐的发丝一同拿去太医院,便知道此事是真是假。”
乾封帝闭目。
话都说到这份上,他除了相信别无他法。
乾封帝睁开眼,锐利的目光紧盯他的大儿子:“长燃,齐平康是你与你的舅舅一齐举荐的,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姬长燃平静地跪到地上:“儿臣从未谋害过父皇,除非霍小侯爷拿出足够的罪证,否则儿臣断然不认此罪。”
乾封帝又问:“老三,你以为呢?”
姬焐微微欠身:“依儿臣之见,皇兄应当是不识得此物的,父皇明察。”
跪在他前方的姬长燃听到他为自己说好话,当即冷笑:“此话还轮得到三弟来说?”
一旁的江宿柳皱眉,似乎想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