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秀在喇叭里道歉後,躲在家里躲了一天都不敢出门,现在李秀秀本人还是他们村里茶馀饭後的谈资,这事他们得记一年。
李金菊缩了下脖子,不说话了,讷讷道“这话就是我私底下说说的,你们可别到处传。”
衆人并没有把李金菊对林芳芝感情生活的揣测放在心上,毕竟林芳芝之前一直在村里,她乐于助人风评还是很好的,她这一走,大家对她还是很想念的。
“芳芝这一走,再也没人给我捎鸡蛋去城里卖了,平常我跟她借个鸡蛋,借一根针,她从来没让我还过。”
“前几年我儿媳妇生了孩子,家里都揭不开锅,她坐月子没吃的没营养啊,芳芝听说了我家困难,专门送了两个鸡蛋来,她心肠是真的好啊……”
“心肠不好,就不会被陈荷花他们一家欺负成那样了,也不知道陈荷花她要被关多久,我看着她娘家弟弟弟媳老往城里跑,八成要榜上苏志明了。”
“安城也不大,不知道芳芝会不会碰到苏志明,她要过得好,才能狠狠打这个陈世美的脸!”
…………
到了周文娟家里,经过她几天的收拾打扫,房间里一尘不染,家具摆设都已经添置地差不多了。
林芳芝将几口樟木箱子摆放好,将两人的衣服挂在衣橱里,还没停下喘口气喝口水,立马麻不停歇地开始烧炉子丶洗锅丶刷龙虾。
如果就林芳芝和林苏两人做这些事,效率一般,加上周文娟跟李婷就不一样了。
周文娟母女平常做惯了手工,她们手特别巧又,人又知道动脑子钻研,在林芳芝的指点下立马得到了刷洗小龙虾的精髓,都快赶上林芳芝这个师父了。
平常要他们洗龙虾刷龙虾就要花2个小时,现在有了助手,效率立马提升,用了一个半小时就做好了清洗工作。清洗完成後,就要开始进行烹饪工作。
六月初的安城已经入夏,大下午的正式烈日当头,林芳芝围着锅炉转就跟贴着火炉没什麽两样,不一会儿已经满头大汗,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了,整个人就像是被从水里打捞出来似的。
林苏在一旁打着蒲扇,除了有几缕清风,根本没啥特别大的作用。林苏看到林芳芝热得满脸通红,汗水都要迷眼了,急的团团转,“妈妈,你中暑了吗?要不要休息下?”
周文娟也劝她,“先坐下来休息下,喝口水吧,不然中暑就不好了。”
林芳芝也是脾气倔,非要等到盖上锅盖,才愿意去一旁坐下。
李树国营饭店中午的工作忙完,顺便骑着二八杠回来一趟,看到的就是刚才那一幕,心里那就一个难受啊,快心疼死这个妹妹了。
林芳芝外公外婆在世的时候,林芳芝那也是手里捧着长大的,除了在学手艺的时候,林芳芝外公会对她严苛一些,其他时候别说打骂了,连一句重话都不会舍得说,那吃穿跟钱上根本不会少她的。
现在为了孩子,为了生计,大夏天的这样不顾辛劳,他是真的心疼。
李树走进院子里,红着眼睛,哽咽着说道,“芳芝啊,要不以後还是别卖这玩意了,太辛苦了。你以後就在人家食堂里安安心心做事,咱们走走关系争取转正了。”
林芳芝接过林苏递过来的湿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她并没有一句埋怨,反而乐呵呵地笑着说道,“我的师兄哎,我都还没哭,你哭啥子?做这个是辛苦,但是人家大夏天的种田不辛苦吗?人家顶着太阳走街窜巷的卖货郎不辛苦吗?人家为了挣钱都辛苦,凭啥我不能苦。我就要挣钱过好日子,打之前嘲笑苏苏没爹的脸,我一个人一样能养家!”
看到李树还一脸纠结不赞同的模样,反而是周文娟作为一个妈妈,能够感同身受,她之前身体不好没工作,现在拼了命的叠纸盒就是为了减轻李树的负担,但是她从来不在丈夫面前袒露。
借着这次,周文娟只温声说道,“你就别阻拦芳芝了,她说得对啊,为了挣钱就得吃苦,难道就只能你们男人在外拼搏吃苦,我们女人就不行了?我也想让婷婷学的了木风琴,穿的了花裙子!”
周文娟忘不了上次在百货商品里,李婷望着人家小女孩弹木风琴走不动路,她一脸渴盼,却一句话都没说自己想要,但是周文娟永远忘不了她的表情。
一旁的皮猴子一样的李婷,第一次沉默了,没有嬉皮笑脸没有上蹿下跳,只沉默地看着妈妈。
他们这样的家庭哪里有闲钱去学这样高雅的艺术啊?才刚刚脱离吃不饱穿不暖的贫困,才刚刚在安城站稳了脚,一周吃两次肉已经是奢侈。李树自己除了在国营饭店当厨师,平常偶尔空闲的时候更要去接些私活补贴家用。他一直觉得这是他这个男人该为妻子女儿做的,却一直忽略她们的感受。
李树说不动容是假的,他看看周文娟,又看看李婷,最後眼神落在了一脸倔强的林芳芝身上,他叹了口气,说道,“我嘴笨,是说不过你们,你们要做啥就去做吧,但是身体是第一重要的,你们自己心里要有秤,别吧自己累坏了才是。”
又想了想,对林芳芝叮嘱道,“你也教我做这个,以後我工作有空了,跟你也换着一起做,大家一起干活,总比你单打独斗好。”
不知道是汗水糊住了眼睛,还是眼眶里落下的眼泪,林芳芝的双眼已经湿润了,“谢谢你理解。”
李树摆摆手,一个壮实大汉背过头,擦了擦眼角的眼泪,“说什麽谢不谢的,都是一家人,应该的。”
休息了一会儿,林芳芝逐渐适应了这炎热的气温,她从树荫底下站起来走了过去,掀开锅盖,那扑鼻的香味顿时飘散开来。
他们现在住的院子是一座砖土做成的四合院布局,一共七间房,住了五户人家,现在加上林芳芝母女,就是六户人家了。
李树他们一家,一个姓吴的卖货郎住了一间最小的房间,一对新婚的小夫妻住的是西边的那间房,一户是祖孙三代租了北边两间房,还有一户奇奇怪怪不怎麽出门的母子住的是东边那间最大的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