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颂被他这种任性的语气逗笑:“你死了我也会把钱烧给你的。”
李迩不为所动,江颂看眼时间,後天就要回国,她还想再去逛逛,不想把一整晚的时间都耽误在李迩这。
“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我回国把钱转你,收到以後,我们就彻底结束吧,不用再联系了,别再转回来了。”
江颂站在黑夜里,身後是昏黄的路灯和闪烁的车灯,米色羊绒大衣衬的人温婉。
李迩开口,呵出一口气,热气在冷空气中凝成不可见的水珠,飘散,消失。
“……我送你吧。”
是妥协,是拖了八年终于同意。
他想送她,也可能是想和她多待一会儿,所以不问她去哪,好像这样他们就还在前往同一个方向,不曾走散。
江颂浅笑:“不用麻烦了。”
李迩不喜欢这个回答,为她花时间,从来不是麻烦,若要这样算,她也麻烦他太多了。
他心甘情愿的。
“这里不好打车。”
一阵风从侧面吹来,她肩上松垮着的围巾滑落,头发也吹乱,几缕贴在脸上,江颂伸手将头发往後撩,李迩想替她系回围巾,但慢了一步,她已经自己拽上去了,他手在空中顿一下,拈了下手指,然後插回兜里。
“李迩。”
她叫他,笑容始终挂在唇角。
李迩望过去,眼睛干涩。
“我会开车了。”
那一下他心里有什麽东西在坍塌,情绪往上涌,他突然很想抱抱她,他也不知道,其实是渴望她能抱抱自己。
他牵起一丝笑,有点勉强,眼睛是红的。
“是吗,恭喜你啊,拿到驾照了。”
她现在,会开车了。
世上千万条路,没有什麽能再困住她了,她能去任何自己想去的地方。
忍了很久,最终还是落下一滴热泪,李迩声音哽咽:“颂颂,对不起啊,真的对不起。”
江颂看着他,无奈地偏头,说没有感触是假的。
李迩不知道,他在她的生命里有多重要。
可不代表,这就得是爱情。
他是她人生的引路人,如果她是迷失方向的航海者,那他就是迷茫海上孤立的灯塔,只是这麽多年过去了,灯早就灭了。
她伸出手,用拇指擦去他眼角的泪。
“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的。”
李迩握住她手,仍维持着贴在脸上的动作,他头偏一下,吻在她手背上,是长久的,不舍的。
他使力,把她往前拽,江颂跌进他怀里,李迩紧紧抱着她。
她双手垂在身侧,不作任何动作。
“这八年我身边没人,我没喜欢过别人,我忘不了你,我还爱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风声在耳边缭绕,路过的人侧目,笑看拥抱的两人,大概以为他们感情好。
江颂腔调坚决,说一不二:“不能。”她慢慢推开他,“李迩,我们不要有以後,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我们相遇,相爱,相泯于江湖。
这就够了。
第三次,这是江颂第三次留给他决绝的背影了。
李迩看着她背影,想起他给她打的那一通电话,那时她奶奶刚过头七,而他一无所知,还试图在电话里跟她讲道理,半点没注意她声音里的不对劲。
她问他伦敦今天是什麽天气,他说是晴天。
时隔这麽多年他才恍悟。
那天他回答错了。
伦敦一直在下雨。
天没有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