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夜黑风寒,枯草沾寒露,一行人等了大半时辰。终于见得数个身穿夜行衣的人从西墙探首出来,但未再往前走,为首的一人似在交代些什麽。
蒙焕见过承明多次,熟悉他体型,隐约瞧着相似,又见他们动作虽小却是一派寻路谨慎的模样,顿时一声口哨传音。蒙煊紧随其後,站起打亮火石,只一点火星便做出手势,後立刻灭去火光。
那行人显然听到也见到了,却不曾跑过来,反而往相反的方向逃奔离去。这处声响原不足以惊动守城士兵,乃那群人被惊到後陡然的反应,引得益州守城军追击。
“承明怎麽不往这走?”蒙焕大惊,“他明明看到了。”
“仿若不是承明。”
“这个时辰除了他还有谁?”
蒙焕和蒙煊话语接连落下,不知如何是好。
“先救人再说。”蔺黍一声令下,挥手命人前往。
自己在不远处观战,须臾识出端倪,那处黑夜人确实不是承明,他们并不恋战只欲脱身夺路而行。眼看城中出来更多的兵甲,蔺黍只得传令收兵回营。
这厢一闹,非但没有接出承明得到城中情况,还彻底惊了邬善,让他愈发戒备。这数日来,益州城中一直在严查当晚的黑衣人,唯恐有人还潜在其中。城门已经彻底戒严,根本已经无法再行出入。
事发翌日,邬善更是上城头扬言,“东谷军或者退兵出益州,否则决战之日,便是吾以尔等副将承明祭旗之时。”
後又有使者捧书信至,道是只要东谷军退兵,便遣送承明回鹳流湖。
“末将以为,承明将军未必落入邬善手中。邬善若真的抓了承明将军,如何不将他绑上城楼示衆?我们还是等等将军地消息,在做打算。”
“但若承明将军未被抓,邬善又怎知他姓名的?这定是被抓受刑了!”
“若是这样推测,难不成承明已经……”接话的将军望向坐在一旁的姜灏,顿了顿未再言说。
他之意,诸人都了然。
当是承明已丧生邬善手中,如此邬善知其名而交不出人。
一时间,蔺黍亦惭愧不已,若不是他在明知蒙焕蒙煊沉稳不足丶而好功冒进的情况下还继续用他们,局势也不会如此发展。
“主要那夜出现了第三方的人,不曾想到如此巧合。”他叹了口气,苍白地辩解。
“罢了,现在多说无异。”姜灏起身来到沙盘前,“承明无论生死,都不堪动摇大局。我们还是讨论战事要紧!”
那是自己最喜爱的学生,当年将他从牢狱中救出,如今又将他带在身边行军,本该是要接自己衣钵的。
“那依令君之意,也是主张攻城?”蔺愈问道。
“数万兵甲渡江而来,已然兵临城下,自无退兵之理。”姜灏合了合眼。
承明的情况,无非三种。
一则已死,自该举兵。
二则未死尚在邬善手中,这会举兵他便瞬时而死,故而不该举。
三则他尚是自由身,避在城中等待救援,这便也该举兵。
然粮草在消耗,士气在减弱,再耗下去,说不定刘仲符亦会派兵增援,届时便是两面夹击,进退维谷。
当初欲等邬善献降,或是待承明送情报出,以此少些牺牲,如今看来——他亦忍不住看过蔺黍这厢择的人手,可谓功亏一篑。
早知如此,还不如承明不潜内城,直接举兵攻城,也不至于累他性命!
“我之意,三日後攻城。”姜灏重新啓口,到底舍不得弟子性命,还想求个万一,遂提出了择中方案。
排兵布阵,调兵遣将,总需要时辰,虽对于蔺愈这样的良将而言,顶多半日便可安排妥当。然蔺愈识得姜灏之意,遂赞同了。
却不曾想到,就是在此刻散会之际,见得外头天光乍现。然待诸人出帐却又见天色仍暗,不是闪电惊雷,正疑惑间闻得一声响。
诸人听声思光,都是从广都城发出。
正屏息间,忽见天光又起,定神观之,竟是鸣镝。
随後接连五声,伴随五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