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怎麽了。”越楼西摘下口中的狗尾巴草起身,反问道,“什麽事情,能高兴成这个样子?我在上头都听到你的笑声了。”
她竟笑得有如此放肆麽?
祁云渺全然不知,自己如今所有的情绪,几乎都已经写在了脸上。
她和越楼西告诉道:“明日是八月十六,我要去看钱塘江潮水!”
“哦——”
八月十六钱塘潮。
越楼西倒是知道。
“那你和你表弟表妹们一道去吗?”他又问道。
“是啊。”祁云渺应答。
越楼西便不再就着这个问题问下去,他摸索着,从自己身边的瓦片上拾起一包包叠完整的油纸,递向祁云渺。
“喏,城西新鲜出炉的炙羊肉,给你和你弟弟妹妹们解馋。”
他又出去买好吃的了!
祁云渺两眼惊喜,一听越楼西的话,立马便熟练地丢下了书袋,顺着面前的树干,爬到了越家的墙头上。
越楼西同样熟练地顺着屋檐瓦片走过来,将东西交到她的手中。
炙羊肉即便是被油纸包裹住,也挡不住喷香的热气。
祁云渺握住东西,和越楼西道了谢。
“不谢。”
越楼西看着她喜滋滋地带着炙羊肉往家的方向走去,嘴角上扬起的笑意,自从见到祁云渺之後,便一直没有停下来过。
—
第二日去看钱塘江大潮,祁云渺和表弟表妹全都起的很早。
这是祁云渺第一次亲眼去看潮水,前一天晚上,她激动得根本就睡不着,一听着外头的鸡鸣声,便立马起了身,也不顾表弟表妹们是不是还困着,将他们全都薅了起来,陪着自己兴奋。
她们早膳用得飞快,上马车的速度也是飞快。
等到人终于全部齐了,祁云渺眼巴巴地看着舅舅,期待他下达指令,他们这便就彻底出发,去往钱塘江畔看潮水。
不想,舅舅在清点完人数之後,却和祁云渺道:“还得再等一会儿,还有一个人。”
“还有一个人?”祁云渺问,“舅舅,还有谁呀?”
沈大舅朝着往日里祁云渺上学的方向张望,回她道:“越家的那位小侯爷。”
“越家的小侯爷?”祁云渺呢喃,“舅舅,你是说越楼西吗?”
“是啊。”沈大舅道,“他前几日便和我们说过了,到时候要和我们一道去看潮水的,还叮嘱我千万别忘记了等他。”
越楼西要和他们一起去看潮水?
那他怎麽昨日不和她说?
祁云渺纳闷极了。
因着越家和沈家离得实在是近,越家又为祁云渺从钱塘的水军中寻了一位女师傅,在越家到钱塘之後的这几个月里,一来二去,礼尚往来的,渐渐两家关系便有些亲近了。
当然,越家是侯府,越群山又是有着实权的大将军,三年孝期一过,他们越家便是要举家回去京城的。自从他们家搬到钱塘来之後,名声传开,渐渐的,大半个钱塘,其实都有派人上过越家的门,想要和这侯府攀扯上一点交集。
祁云渺不知道,自家舅舅有没有这等想法,但她不在乎。
有也好,没有也罢,与人交际丶向上攀附皆是人之常情。他们是商贾,又不是出家人,趋利避害嘛,再正常不过,只要不做什麽伤天害理的事情就好了。
不过祁云渺唯一有点意见的,是越楼西不曾告诉自己,他也要去观潮。
为何不告诉她?明明他们昨日还交谈过的。
他们今日全家都起的很早,但是越楼西不来,他们便只能坐在马车之中慢慢等待。
等啊等,等啊等。
渐渐的,祁云渺心急如焚,生怕再等下去,自己观潮就会找不到好位置了。
她掀了马车帘子,想要问舅舅能不能去催催越楼西。
却忽而听见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开始朝着她们逼近。
“我来了!”
已经好几个月了,祁云渺见到的都是一身白色素衣的越楼西。
如今朝阳初升,她转头去,见到马背上的少年终于换了一身不是白色的衣裳。
玄黑色的罩甲搭同色系的交领长袍,袖口处戴了护腕,将原本宽敞的袖袍,全部都收成了适合行动的样式;腰间那条双层鎏金革带,勾勒出他修长身形的同时,也衬托出他衣裳下摆的暗纹,似仙鹤独立。
少年骑在马背上,身姿悠哉,左手握着缰绳,右手还执了一把剑,逐渐由远及近。
祁云渺怔怔地看着,明明也不是第一次认识到越楼西姿色不错,但却是第一次意识到,越楼西只需稍稍打扮,似乎便可以比他寻常时候要再耀眼一些,再耀眼一些。
如世间最放浪的少年游侠。
嗯,深深地灼伤到了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