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爱人在等她。
她要如约而至。
……
如约而至这句话,只有短短的四个字但对平安来说却是海上难熬的四个月。
从春天到夏末,狂风到暴雨。
从富饶的韦塞克斯到奴隶崛起的圣卡罗帝国。
她在一望无际的海洋中行驶了很久很久,才终于踏上了曾经的故土。
她下船那一日,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虽时至夏末但空气中仍有闷热的气息。
她们抵达港口的前一天已经派了先使提前和圣卡罗的王室交涉过了,但显然对方对她这样,没有任何前言,突然来联姻的方式感到无语,所以,守在港口的只有五个交涉官。
平安对此毫无异议,只感受着脚踏实地的感觉,非常好说话地看着送自己来的外交官交涉,然後又非常好说话地坐上马车,直奔月亮庄园,也就是现在的皇城。
从港口到皇城又有十五天的路程,她带着自己的嫁妆和五个侍女,五个护卫一路跋涉又一次来到了她熟悉的月亮庄园。
月亮庄园名字没改,只是从庄园变成了城,面积也比从前翻了四倍不止,周遭的小城几乎都集中了起来。
一切看起来陌生了不少,但又掺杂着从前许多的东西。
她们的马车从城外一路行驶,穿过中央大街走向皇城。
平安平静地看着,以为会看到从前自己被绞死的地方,却看到了原本的绞刑场成为了一片花海,而其中立着一座雕塑。
海藻一样的卷发,飘扬的裙摆,骄傲的神态。
正是从前的薇薇安·波恩。
平安心头微颤,终于伸手推开了马车的小窗。
随着小窗推开,街道上芬芳的玫瑰香如同烟雾一般争先恐後地钻了进来,平安垂眸轻嗅,黑亮的眸子里慢慢地涌上了泪意。
波昂坐在她身後的马车里,看着街边鲜艳夺目的玫瑰,由衷道:“难怪人们总喜欢用玫瑰王朝来形容圣卡罗,这里果然盛産玫瑰。”
他的对面坐着一位圣卡罗的外交官,见他这样说,轻笑一声解释道:“阁下有所不知,我们国家被外人赞誉为玫瑰王朝,并不是因为盛産玫瑰,而是我们的帝王喜爱玫瑰。”
他指着马车外快速倒退的街道道:“你仔细看就能知道,只要是皇室建造的建筑,几乎离不开玫瑰花纹。”
“当然,也不只是皇室的建筑,民间的建筑,衣料,旗帜,甚至是窗户上的花纹都喜欢用玫瑰花纹,甚至连国旗上也有玫瑰花纹。”
“这麽狂热吗?”波昂有些不解,毕竟,玫瑰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实在有些脆弱。
“是啊。”外交官点头应着,面上却透出了几分自傲:“也是因为底下的民衆敬仰大帝,知道大帝他笃爱玫瑰,所以爱屋及乌也跟着追捧玫瑰花。”
波昂听着他的话,不期然的就想起了雅身上的玫瑰清香,那是和她的气质格格不入的香味,难道也是……
想到这里,波昂又继续问道:“那大帝为什麽那麽喜欢玫瑰啊?他从前不是……”
他想说大帝从前不是奴隶吗?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眼前的外交官显然也明白他的意思,他倒是没生气,毕竟这是事实,而且举国上下并没有人以此为耻,反以此为荣。
王从深渊中来,带领他们走出深渊,没有人会以此为耻。
所以外交官笑着说:“为什麽喜欢我不清楚,但陛下他励精图治,攻坚克难,在位三年从不曾懈怠懒惰,唯一的爱好便是种植玫瑰,皇宫花园中的玫瑰花海几乎是陛下一人侍弄养护的。“
说着他还弯下腰凑近他,用一副神秘兮兮的姿态道:“而且我们陛下手腕上还有玫瑰哦,听说,这刺青还有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
“上行下效,一些年轻的男女也很喜欢在身上画玫瑰图案。”
玫瑰……花环?
波昂沉默片刻,擡起头目光缓慢地投向了前头的马车。
雅平日里没有什麽爱好,除了学习便是看书,也不爱饮酒。
唯一一次喝酒是在去年的年底,她一个人闷在房间里喝了一瓶酒,喝完了非要让他找来颜料。
就是那一夜,她在手腕上,用颜料画下了玫瑰花。
甚至,还非要去将花纹刺在手腕上。
那日他拦住了他,却并不知道她为什麽执着于一个刺青。
如今,似乎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