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如深山泉眼般的乌瞳,像是忽然被狂风席卷,讳莫如深得瞧不出情绪。
温时雾有点莫名。
而余峥的喉结轻轻滑动了一下,像是迟疑了很久,他才低低出声,性感的嗓音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谢礼?」
温时雾不太理解他的情绪。
她点头:「对呀。」
但余峥的眼睫却忽然颤了下,思绪蓦然被引回十五年前的冬天。
大雪纷飞的夜,穿着单薄的小余峥缩在雪地里。没有灯光的陋巷,破败的窗都被冬日里刮的大风吹得吱呀作响。
他没披外衣。
身上的单衣还大了许多尺码,像是大人穿过後不要了才勉强施舍给他的。
小时雾追过来时。
只见少年全身都脏兮兮的。
他像是刚与人争执过,透过袖子都能看见胳膊的血痕,漂亮的脸蛋上也是巴掌印。
这不是温时雾第一次见他这样。
她放轻脚步,不敢惊扰。
而角落里的少年像顾影自怜的小雀,他坐在雪里,好像也不怕冷,但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踩着雪而来的轻轻脚步声。
「雾雾。」他唤她的名字。
像是整个冬日里,只有她来到他身边的时候,他才能藏起满身的刺,将最柔软的一面向她展示出来。
少年抬脸看着她,声音很轻:「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应该去死?」
「舅舅给我取名叫谢罪。他说,我这辈子只要还活着,就要永远记得向他谢罪。他说是我的降生害死了妈妈,他说这个世界上其实根本没有人愿意要我……」
「雾雾。」少年的鼻尖被冷风吹得通红,「如果我真的如他所愿死掉了,是不是所有人就都会开心了啊?」
那时候的温时雾其实还不太了解在九岁的余峥身上发生了什麽。
她只知道他没有爸爸。
妈妈在他还没满月时就跳楼死了。
是警察来查案时将襁褓里的余峥带走,找到了与他唯一有血缘关系的舅舅,所以他从小由舅舅带大。
但那个男人似乎特别恨他。
他总是埋怨余峥害死了一直养着自己的姐姐,害他断了唯一的经济来源,现在又被迫要养着他这个小杂种。
温时雾常常撞见那个男人来找余峥。
每回来时他都浑身酒气,扒着余峥的衣服在他身上找钱,找不到就骂骂咧咧:
「小浑崽子!老子都把你卖进剧组了!他们不是说娱乐圈来钱很快吗?钱呢?你他妈在剧组赚的钱呢?」
温时雾知道。
今天肯定又是那个男人来找他了,而余峥还没有跟成年男性搏斗的能力。
她有点生气:「才不是的!」
迎着像鹅毛般落下来的雪,余峥抬起眼眸,极力想要在黑暗里看清她。
雪花落在他的睫毛。
遮挡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