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悲痛与无力感吞没了傅子笙,她垂头看着脚尖,激动的神情暗了下来,“她是我的老师。”
她哽咽道:“原来这麽久的相处,我在你心里依然是胆小如鼠的形象。你若是喜欢听阿姐的,那就去找她吧,不要再跟着我了。”
不是的。
“反正我就是烂泥扶不上墙,喜欢自作聪明。”
不要走。
“阿姐那里的人更多,延国的复兴,有她作为继承人不是足够了吗?不要管我了。”
留住我。
傅子笙和晏六的谈话不欢而散,姗姗来迟的程百万在听到灵芝的转述後,气得对晏六破口大骂。
“她还是个孩子!”
“你怎麽能对主子说那样的话,你这是欺君!”
晏六森冷的看着程百万,眼神鄙夷:“她是什麽样的人,我比你更清楚。她是我看着长大的。”
“当年族长让你跟着小主子,我就知道你不靠谱……”程百万脑子一热,又要说什麽。
晏六紧接着的一句话堵住了她。
“放心好了。”
““她”会做出有利于我们的选择的。晏栖要面对的,只不过是那个选择的瞬间。”
程百万看着晏六漆黑的眸子,脑海中飞快明白了她说的是大国师丹柯。
那麽一个不惜豁出性命复国寻主的人,一定会主动赴死成全大义的吧?
程百万不确定的想。
入夜後。
天稷城的刑场寂静又阴冷,远远地能听得到街口处士兵巡逻换班的声响,以及远处火把的琵琶声。
四方的刑场边缘停靠着的马车,不时发出咯吱声,囚车上的犯人因为寒冷和饥饿瑟瑟发抖,全身呈现出异样的青紫色肿块。
傅子笙一身夜行衣,从刑场侧边的酒楼里窗户跳了出来,沿着刑场的台子走到士兵身边,将落单的巡逻士兵一一打昏。
“呃。”
嘎吱——
这周围的守卫并不算严密,甚至没有人单独守在囚车边,曹羽自负到不相信还有延国残军会出现。
傅子笙一连敲昏了七八个人,然後走到了窄小破烂的囚车边缘。
她爬上了车板,双手握住栅栏的锁链,尝试打开囚牢。
可是铁链的撞击声和车身的摇晃,让囚牢里昏沉发热的人醒了过来,并且飞快扑了过来。
“嗬嗬。”
傅子笙被吓了一跳,手被里面的人握住。
她定下心神,心无旁骛的拿出怀里的匕首,卡住一个锁扣,翻转之下将铁链扭断。
“我救你出去,不要出声。”
尽管傅子笙这麽说着,手中飞快的扯开断掉的铁链,想要打开木门,可是里面被囚禁的人却用那双粗糙得能将人肌肤刮伤的双手死死按住她的手背。
丹柯不断地摇头,四肢上悬挂的铁链彼此间发出脆响,“呃啊啊,呃啊,呜啊啊……”
她这般用肢体语言都在表达的抗拒含义,让傅子笙怔住了。
她宛如如梦初醒,飞快用手拂开眼前之人蓬乱的遮住脸庞的头发,只见曾经风光一时严于律己的大国师丹柯,一张脸满是鞭痕,两只耳朵被齐齐削了下来,一条鲜红的舌头不知踪迹。
在那布满疮痍的红口中,凝固着黑红色的血污,两瓣唇被铁片焊住,唇瓣凹陷可见森森白骨,由铁片代替,防止喂食的食物从嘴里掉落。
傅子笙心乱如麻,不敢再看,低头俯身想要将面前受苦受难的人抱出来,“您受苦了。”
“子笙……来晚了。”傅子笙的心里在滴血,每一句哽咽的话语,都让她无比後悔没能早一点发现大国师丹柯还活着。
可是丹柯却仍旧在退後,对她拳打脚踢,尽管说不清楚字眼,但她却在用行动让傅子笙离开。
“呃啊,啊啊,粥……”
“果,果啊异,啊啊……”
傅子笙蒙着面,眼底猩红一片,她想要按住大国师的身子,强迫带走她。
可是丹柯却让她走。
丹柯抓住了她的手,在傅子笙手心里写下了一个字,“走”。
傅子笙停顿住了,然後决定忤逆老师,反正她从来也不听老师的话,就算是打昏老师也要带她离开。
丹柯察觉了她的意图,突然用头撞上了一旁的木栏,“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