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绣球在红绸上摇摇欲坠。
高堂上坐着的谢富商面色铁青,拍着桌子让管家去找人。
另外一位新人至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她是要气死我啊!这个孽障!”
此时热闹的人群停下了躁动,说话声与笑声亦是停了,整个成亲礼上除了没有响完的爆竹,顿时清净不少。
傅子笙忙侧头问旁边的一位宾客,“这位姐姐,敢问是发生了什麽事?谢家的女郎呢?”
那宾客是个知情人,此时摇头道:“跑了。”
她随意偏头看了问话的人一眼,眼睛登时就直了,垂怜爱惜的盯着傅子笙的脸。
本来想敷衍的话语,到了宾客嘴边成了详细的叙说——
“本来呢,谢家和钟家联姻,我们十里八乡的人都是知道的。谢家家主是个大善人,她的独女知音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
“知音小时候特别惹人喜欢,我们都喜欢逗她说以後要娶哪家的姑娘啊?她人小鬼大的拍着胸脯说“知音长大了要娶钟家妹妹”。”
“当初我们都认为这桩娃娃亲是天作之合,但谁知道知音长大後就不肯了。”
“十三岁後更是连家都不回,跑去那什麽梅花坞求学去了。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得,一回家就顶撞谢老爷。”
说到这儿,宾客想起面前问话之人,可不就自称是谢知音的同窗吗?
宾客来了兴致,拉着傅子笙,不厌其烦继续说道:
“谢知音不愿意娶钟家的姑娘,但钟姑娘却从小就喜欢她,非她不嫁。就连千里寻妻这种丑事都做了。”
“可谢知音还是不愿意从书院回来,後来被家丁捆住塞到马车里带回来。在半道上,听说她还有本事跑了。”
宾客一句话叹了三次,又道:“钟家的姑娘即便是愿意等谢知音,可她今年也二十有一了,她的母亲不想看她为一个浪荡子守活寡,打算就近找个老实人家嫁出去。”
“钟家的姑娘哪儿肯啊,把自己关在香闺闹绝食。正逢谢老爷听说了这件事,登上钟家的门说她有办法把知音绑来成亲,让钟家姑娘按时坐花轿嫁进她家里。”
“从前大家都开玩笑,说要知音入赘钟家,谁知小知音当真了。事情耽搁到现在,也改成了钟家姑娘嫁进谢家了。”
宾客指着堂中茫然地握着红绸还不知发生了什麽的新娘子,可怜道:“可是,钟家姑娘是嫁过来了,但谢知音却跑了。”
“谢知音是个大孝子,她是被母亲以借口骗回来的,当然不能接受被安排着就此成亲。”
“于是三天前刚到谢家就想跑,被谢老爷当机立断关在了柴房里。”
最後,宾客一摊手,露出个无奈的表情,“这不是,今日拜堂,估计是谢知音终于跑脱了。”
傅子笙点点头,明白了来龙去脉,她看着堂中那位素未谋面只听其闻的钟姑娘,亦是露出叹惋神色。
她倏然想起了什麽,抱拳郑重地对旁边絮叨了半天的女子,谨慎问道:“这位姐姐将两家的事情知道得如此清楚,想必不简单?”
“嗐,哪有什麽简单不简单的。”
“哦,还未自荐,我是谢静姝,谢知音的堂姐是也。”女子笑着回了她一礼。
傅子笙见她执书生礼,道她有功名在身,于是忙道:“姐姐好心谦逊回应我的疑惑,我唤晏栖。”
“晏栖?!”谢静姝满目的不可置信,声音骤然拔高,
“你就是名满昌国书院,那个三元及第的大名鼎鼎的晏栖?!”
傅子笙没想到她的名字这麽响亮,谢静姝一口气说出一串头衔,喊的她猝不及防。
正待傅子笙想要解释,突地发现周围的人都看向了她们。
更有谢静姝直接欢喜地拽着她的袍子,拉着她挤出人群,“姑母!这个是大理寺少卿兼当朝驸马晏栖。”
“晏栖啊,那个神鬼莫辨的晏栖啊!”
这又是什麽诨名?为什麽称她神鬼莫辨?
正在傅子笙对流言不觉而厉,对谢静姝的话肃然起敬时。
高堂上的谢富商猛地站起来,双目露出精光的走到两人面前。
“您就是晏少卿?!”
少卿?这不是大官吗?朝廷的四品官员!
衆人倒吸了一口气,齐齐後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