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出去后,叶姿和陈萌两人跟他说话。
叶姿说,等你好起来了,爸爸妈妈带你出去玩,说环球影城和迪士尼都是父母带小孩子去玩的,我们也带你去,出院回家天天让珍姐给你做好吃的。
陈萌说,等你好起来了,小姨陪你瑞士看姥姥,看爸爸。
陈霓的骨灰洒进大海,没有墓地。
陈嘉之都笑着答应。
晚些时候,趁两人在外面收拾东西给护工时。
他拿着叶姿买的嘬口瓶到卫生间,关好门,站在镜子前观察着自己。
这段时间吃了很多好的,但身体一点都没增胖,反而消骨。
镜子上方横着一根白炽灯,幽幽的白光打在他的脸上,五官异常清晰。
一个多月过去,头发一根没长,甚至。。。。。。身上的耻。毛都掉光了。
深深凹陷的眼窝,突出的眉骨,消瘦苍白的脸颊,毫无血色的嘴唇。
纸人,脑海中缓缓蹦出这个词。
伸出手,他慢慢撩起睡衣衣摆,抚摸上胃部位置,指尖一点点摁压。
摸到了两个肿块,摸着摸着,他就掉下泪来。
这里的器官,过几天就会消失,到时候摁上去是什么感觉?
痛还是没有感觉?
听说其他内脏会自动占有空隙,那到时候这里是什么?
然而,流泪的真正原因不是这个,而是每个人都在小心翼翼照顾他的情绪,每个人都在用以后牵挂住他。
明明病房那么热,无论是来探望,还是这么多天沈时序如一日的待在身边。
没有一个人提起过温度问题。
大家都在讲以后,都说等你好起来。
问沈时序,沈时序永远淡定无比:“不相信我?”
说的好像这场手术就像吃饭喝水那样简单。
但陈嘉之知道,普通人的吃饭喝水,对于现在的他,也不是那么容易能够办到。
况且,他发现沈时序几乎夜夜都睡不着觉,有时候半夜迷糊睁眼醒来。
看到沈时序站在小阳台,抽很久的烟。
有时候午休醒来,看见沈时序目光放空,盯着雪白的墙壁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嘉之不敢让他发现,也会自己偷偷查。
手术成功率,这项没有问题。
唯一有问题的是,术后感染期。
如果坚持不下来,可能会引起各个器官的衰竭。
医学杂志有统计报告,还有详尽的阐明。
他只看得懂简单的,剔除复杂的专业术语。
他明白,原来做完手术要进ICU观察,在这里他将面临第一道挑战,那就是术后感染期,身体抗住,那么才能彻底宣告“手术”的成功。
如果没能抗住,那么极大可能会因感染而造成器官衰竭,直接在昏迷中死去。
他知道自己会撑下去,但他不确定自己能否撑下去。
多痛都不怕,但他也清楚,自己赌不起。
眼皮下,置物架上那两个洗漱杯靠得那么近,同款的毛巾也挂在一起。
能不能永远这样?
在夜幕下,一同抱着入眠,然后醒来,一起看初升的太阳?
正当他失神的,想要伸手触碰那洗漱杯之时。
门外,附来一道模糊的声音,叶姿敲敲门,“嘉宝,怎么还没出来呀?”
恍然惊醒,陈嘉之大声回:“妈妈我洗完杯子就出来。”
“好的,出来吃水果。”叶姿说,“小姨给你剥了葡萄。”
确认叶姿离开后,陈嘉之拿起放在盥洗台上的嘬口瓶,沉静地看了几秒,然后扬起手,用力往地上一掷!
嘭地一声,玻璃四溅开来。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卫生间马上就从外面打开。
叶姿和陈萌齐齐冲了进来,瞧见满脸歉意、安然无恙陈嘉之,大扶胸口。
“没事没事,只是杯子摔了,快出来嘉宝。”
“哎哟,吓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