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一起住
辛煦打开水龙头,弯腰掬起一捧水拍到脸上,脸上滑腻腻的。
干掉的眼泪被冲走。
她直起身来,甩甩胀痛的脑子,水花飞溅到镜子上。
懒得擦了,随它去吧。
她擡手抹了把脸,走出洗漱间。
打开衣柜,最下面放着许多纸箱,封得严严实实。
里面是方璟的衣物。
分手时她没带走。
其实她早整理出来了,只是一直没送回去,辛煦觉得一定是自己的拖延症作祟。
她把箱子一个个从衣柜里拖出来。
五年,那人在这里留下的东西可真不少啊。
等箱子摆到距离玄关不远的墙角处,辛煦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运动能调理情绪,她的情绪稳定多了。
她现在一点也不饿,但莫名的进食欲催促着她走进厨房。
冰箱里有胖婶送来的现成的菜,橱柜里是商自容走之前喝剩下的两瓶酒。
再翻出几包肖肖送来的花生米。
菜没有加热,凉凉的吃下去,再加上一口刺刺的酒,从喉管一直冰到胃里。
几口下去,酒慢慢烧上来了。
灯光时不时晃出重影,晃着晃着就把她的眼泪晃出来了。
太刺眼了。
坐在地毯上,背靠沙发,就着矮矮的茶几,酒杯被拿起放下拿起放下,最後直接酒杯也不需要了,举着酒瓶一口接一口,连着几大口下去,空酒瓶扔在身侧。
以前方璟也喜欢坐在这里,有时是拼积木,有时是看书。
辛煦就盘腿坐在沙发上工作。方璟瞌睡来了就蹭到她身边靠上去,也不打扰她。
没有多馀的言语,多数时候两人只是相视一笑,然後在彼此均匀的呼吸声中,或忙碌或入睡。
说起来,她们私下里总是这样,不需要很多交流,方璟就能摸清自己的想法,然後默默记在心里。
也正因如此,她总在害怕自己的脆弱也一并被看穿。
大抵是因为自己从小见到的温情太少吧,辛煦想。
就如同某个摄影作品里只见过枪支的小孩,在面对摄影机时会举手投降。
辛煦也是如此。当方璟不断深入她的世界,即使对方是善意的,她的第一反应也是摆出防御姿态。
因为根据她过往的生活经验,这种行为被下意识定性为入侵。
作为灵魂伴侣,方璟的确能触及辛煦的内心,但好死不死,那恰恰是辛煦的禁区。
辛煦极端的不安全感,正是她们之间问题的根源。
其实她明白,这次情绪的爆发不仅仅是因为方璟的有意隐瞒,更是因为她发现自己的胆怯早已被对方一览无馀。
她因此恼羞成怒。
酒精使她的情绪被无限放大,无力感席卷而来。
所有能量消耗殆尽,她就地躺在沙发与茶几之间,空酒瓶被撞开,滚到沙发底下。
她侧身凝视沙发与地面之间的空洞,看着酒瓶在地板上晃荡,泛着微弱的光泽,来来回回……
也许因为昨天又哭又喊又砸,也可能是酒精的麻痹作用,她这一觉睡得格外沉。
一直到晨曦穿过阳台许久,她才悠悠醒过来。
翻遍凌乱的桌子,她终于找出了不停震动着的手机。
机身微微发着热,看起来已经响了很久。
是物业。
“喂?”辛煦顺了顺乱糟糟的头发,接起电话,声音还带着刚起床的沙哑。
“你好你好,是602的业主吗?”对方语速飞快,“是这样,昨晚有个人在小区长椅上坐了一宿,就小广场花坛边的那长椅,
“那地方的路灯正好坏了俩,好几个业主晚上下班回家被吓到了,来找我们物业投诉,保安调监控一看,说是住你家的,你赶紧去看看是不,
“哎呦,”物业舒了口气接着说,“昨晚打你电话死活打不通,今早那人还没走,坐那一动不动,又把出门上班的人吓着了,造孽啊,害我们又遭了好一顿投诉。”
辛煦边听着电话边往卧室飘窗边走,从这里能看见小广场。
她抻长脖子往外看。
正如物业所说,还真有个浅棕色人影,就在长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