馀叔父的脸也唰地一下白了。
费清和见状,和曾祭酒颔首,“学生说完了。”
曾祭酒捋须,“看来事情水落石出,馀百山蓄意挑衅在先。。。。。。”
馀叔父忽然抱着馀百山的头喊,假意拭泪,“我可怜的侄儿啊,你被人打成这样,叔父还不能为你讨回公道。哪怕是你年少冲动,意气用事了,难道你的伤就这样算了吗?吵架的人不是他,石御史的儿子凭什麽打你啊?叔父对不起你。。。。。。”
含沙射影在指责石信升无端打人,石狄脑门青筋一跳。
单天籁知道石信升虽是因为他和周浮而出手的,但的确是石信升冲动了,就这样递了个把柄给对方,他正要开口,周沉突然沉气一喊,在场人皆是身体一震。
“好!既然馀家认为自己无错,那我们便无需在这里浪费时间。周浮与友无端遭受毒打丶石信升为朋友出头却遭你侄子威胁,干脆去闻天府击鼓,请府尹分辨真相。”
他甩袖站前,掷地有声,步步前进把馀叔父逼到角落里,“费举人仗义执言,想必不会拒绝上堂,我弟弟的作业在此,人证物证俱全。费举人愿意说话,那满书斋的学生也总有一两个心怀热血,能够复述事情发生经过——事情孰对孰错,你心中当真没数吗?石家小儿见友受伤,年少冲动,意气用事。。。。。。是这句话吧,馀家叔父,你真觉得自己能讨得了好吗?馀族长知道了,会高兴吗?”
馀叔父膝盖一软,整个人滑了下去。
他是馀家比较游手好闲的一个,混不吝惯了,一旦真闹官司却是不敢的,尤其畏惧他爹,也就是馀家族长。
馀叔父权衡了一下,护不住侄子和闹官司相较,还是前者能承受些。。。。。。
馀叔父眼神一乱,周沉便知道他服软了。周沉缓声道:“若不然,便还是听曾祭酒如何处置罢。”
馀叔父连忙点头。
曾祭酒摇了摇头:“馀百山欺凌同学丶挑起事端,不宜为我国子监的学生了。馀家今日便把人带回去。”
馀百山如遭雷击,脱口而出:“凭什麽!我不要!”
曾祭酒还没说完,“你还要向周浮二人道歉。周浮你二人事出有因,下不为例,抄学则十遍。石信升出手冲动,罚手板十下,抄学则百遍。”
馀百山挣脱着下榻,情绪激动。馀叔父也讷讷,然而他们不知道,这个惩罚已经是很轻微的了。
无论是费清和还是周沉,都有意在削弱单天籁在此事中的存在感。连曾祭酒,也发自内心感谢单天籁没有明示身份。
馀百山。。。。。馀家现在赶紧走,盖棺定论,才是对自身最好的抉择。
馀叔父也许是感受到了什麽,打了个冷战,忽然咬牙发狠,打了馀百山一记响亮的耳光。见侄子愣住,他挤出个难看的笑容,“我这就带他走。是我家教子无方,得罪了三位公子,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馀百山!道歉!”
馀百山流着泪,木头似的鞠了个躬,呆呆道:“对不起。”
几人都暗暗瞟向单天籁,单天籁看着满脸木然的馀百山,心想,现在遭到毒打总比你以後遭到社会毒打来得强。。。。。。希望他知错就改,哪怕只是害怕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总之别再搞什麽仗势欺人的坏事,迷途知返吧。
但他也深深地明白,若不是几人都有身份,再加上费清和这个意外人证,今日这事换了旁人都吃不消。。。。。。所以他撇过头去,不做表态。
馀叔父赔着难看的笑容,好说歹说,才拉着侄子走出了国子监。
坐上马车,馀叔父泄了大半力气,他还是心疼侄子的,也说不出口什麽责怪的话,心烦意乱道:“你作甚要去招惹那个叫周浮的小子啊。”
馀百山挨了耳光,怯懦了些,老老实实道:“我不知道他朋友这麽厉害。。。。。。陈承和我说,今日来的小子,他家里人就是个小官来的,我要想立威可以拿他出头。”
馀叔父破口大骂:“能把我逼成那样的口才,什麽小官!”他陡然反应过来,“不对!周浮能和石狄儿子做朋友,他兄长绝不是什麽小官。周浮,周浮,啊,周沉!”
当今太子的伴读丶状元之身进了户部司的现任户部侍郎,不就叫周沉!
他的脸比馀百山的还惨白难看,吓得侄子扑到他身上摇晃。
糟了,馀叔父好歹是馀家的一员,朝中事情大抵了解,他逐渐从晕厥中清醒过来,喃喃道:“这是有人借刀杀人,用你害人丶害馀家啊。。。。。。”